“我……什么都看不見了。”
“只有黑。”
“不是夜晚的黑,而是‘沒時間存在的黑’。”
“像是所有顏色都從世界的畫布上被‘抹除’,連自己是誰都成了一個未定義的詞條。”
“再睜眼的時候。”
“灰塔,已經——塌了。”
他緩緩舉起左手。
那是一只枯槁的手掌,掌心有一塊形狀不規則、似被灼燒后的樹瘤一樣的印記,
深嵌入皮膚,仿佛一個沒有術式框架的“死神簽名”。
“那是我那一年……留下的‘時間咒印’。”
“不是傷口,是一段被時間挖空后——殘留在我身體里的空洞。”
“再多的秘詭術,也洗不掉。”
“因為它不是傷,而是一個‘被發生’的事實。”
他的手緩緩落下,眼神望向火堆。
望向那團火光里仿佛還未燃盡的幻影。
“那之后,只剩三,四人。”
“每一個人,從那以后……都像是‘借著別人剩下的時間’活著。”
“我們,早就不在這條時間線上。”
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氣,像是一種遲來的哀悼,也像是將這段“尸體般沉重的記憶”,終于剖開,讓眾人共同承受。
翻手合上泛黃的書頁,他輕輕敲了敲書脊,如同給這一章寫下最后的墓志銘:
“那,就是星災。”
“非人之路,不詳之始。”
“成神?或許。”
“但——他們,不再是人。”
沉默,再次如冰層覆蓋眾人。
格雷戈里的話像一枚沉重的鐘錘,擊打在每一個人心上。
他的話語本身并不高昂,可落入每一個人的耳中,卻像咒印般留下一道不可磨滅的傷痕。
——星災之后,不再為人。
這不是夸張,也不是詩。
這是一條刻在尸山血海之后的事實。
所有人看著那只手,那塊已經無法愈合的咒印,像是望見一條“通往神明之路”上堆疊的尸骸。
維拉緩緩閉上眼,再睜開時,那雙輕佻嘲諷慣了的金眸中,只剩下沉靜如水。
“你們……還想走到那一步嗎?”
她問得平穩,語氣仿佛隨意,但每一個字都仿佛在問:
——“你,想死在人的盡頭,還是瘋在神的入口?”
火光輕跳,映出每一個人臉上的沉思。
司命沒有立刻回答。
他低頭,看著自己手中的撲克牌,理智之星靜默無光,命紋星圖未曾燃起,空曠如雪地。
他輕聲說:
“我從不想當神。”
語調淡得像風,卻重得像銹跡斑斑的硬幣,砸在命運的賭桌上。
“我只是……一直在玩一場游戲。”
“一場比所有人都大的賭局。”
“可沒人告訴我——贏了之后,我是不是還能做回自己。”
他眼神落向火焰邊緣,像是在自言自語,又像是在問所有人。
莊夜歌輕嘆了一聲,語氣里多了一點蒼老的溫柔:
“你贏了,就會被問:‘還要繼續賭嗎?’”
“如果你說‘是’——那你就是新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