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閉上眼接受檢查,
卻忘了,
真正張開眼睛的,
是回憶。」
廣播響起時,空氣已冷得發沉,仿佛整棟建筑的脈搏一同暫停。
“e-059號病人,請于第二療程前往腦部ct檢查室。”
“當前禁令更新:為穩定識別區域神經信號,禁止‘抬頭’。”
“請遵守禁行,違者將觸發內部糾錯機制。”
走廊盡頭的廣播像某種裁決書讀出,字字如錐。
“不能抬頭?”段行舟低聲重復,聲音里透著下意識的警覺。
他喉結一動,仿佛正壓下某個將出口的問題。
司命翻開病例本,果然在第二頁看到新增的一行禁令:
【當前禁行】:
第一:禁止擺動左手
第二:禁止抬頭
他緩緩動了動脖子,只輕輕偏了一下下巴角度,立刻,一股無法言喻的視覺逆反饋從腦干深處涌出——
不是暈眩。
是強行被“拖入另一個視角”的失控感。
像是有人從他頭頂俯瞰他,然后猛地把“他自己”塞回了身體里。
他瞬間明白了。
“‘抬頭’,不只是抬頭的動作,”司命低聲說,“是不能看——天花板。”
“為什么?”林恩皺眉,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。
林婉清輕輕吸了口氣,咬住下唇,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出了一個連她自己都不想相信的推測:
“因為……那里有東西在看我們。”
—
“我們得快點。”司命收起病例本,語氣平靜得像在宣布一個賭局倒計時。
“第二輪的檢查不會等我們準備好。”
他們繼續前行。
這一段走廊比之前更長,燈光依舊明亮,但光芒卻再也無法聚焦——
仿佛每一盞燈都帶著一雙眼睛,你看不見它的光源,卻能感受到它的“注視”。
五人全部低頭而行。
每一個腳步都極輕,像是穿梭在某種沉睡的巨型機械體內,他們不是在走路,是在試圖不驚醒什么。
“泌尿科”、“產前咨詢”、“創傷縫合”……
那些熟悉的醫學名詞逐一出現在走廊兩側門牌上,字跡干凈、油墨尚新,像是剛剛重刷過的門牌。
但每一扇門,都像是“盲眼”。
緊閉、不透光、不透音。
到了拐角處。
他們看到了那扇門。
貼著一條紅條,封口標簽已經被部分撕開,邊緣微微卷翹,似乎之前被某個人或“某些人”試圖打開過。
門牌上,印著清晰的字:
【腦部ct檢查室】
—
司命深吸一口氣。
“這次進去,注意今令。”
“不要看天花板。”
“聽我口令。”
他低聲倒數:
“五——四——三。”
門開。
——空氣凝固了。
不是流動消失的“靜止”,而是那種聲音與質感一同被抽離的死寂。
一個被光剝奪了一切溫度的空間,像是時間都不再流動的立方體。
腦部ct檢查室,如他們所想。
白得刺目。
潔凈得近乎殘忍。
中央,矗立著一臺嶄新的金屬掃描艙,外殼貼著剛撕開的消毒標簽,像是剛做完一場“神明手術”后歸位的圣壇。
四周整潔得可怕。
墻面一圈等候椅排列整齊,每張座椅上都放著一張患者信息單和一支筆,擺放角度完全一致——
這不是陳列。
這是儀式。
“全體低頭。”林恩迅速開口。
他們立即照做。
五人全部壓低視線,沒有人去看天花板,也沒有人去“探究規則”。
因為沒有人敢賭——“禁令”是否真的只是恐嚇。
司命緩步上前,走到掃描艙前,伸手觸碰那塊啟動板。
啪——!
一聲輕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