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言語是自我的輪廓,
沉默是刀。
若你的舌頭被縫,
你還記得——
是誰在呼吸嗎?」
白夜監控室內,術式矩陣如神經網絡般盤繞交織,深嵌于厚重的鋼鐵墻體之中,
仿佛某種冷靜卻永不沉睡的意識中樞,持續運轉、脈動——像一顆被格式化的機械腦干。
三十六塊靈魂觀察窗口靜懸于半透明的玻璃墻后,透出淡藍色的折光,連接著一條條高速運算的思維通路。
每一個窗口中,都封存著一段正在解構的人格。
它們仿佛不是人在被觀察,而是靈魂在進行自動剖解——以數字的方式。
尼古拉斯站在控制臺中央,一動不動,如同被釘在命運剖面圖上的白色針腳。
他身披白夜教會舊式神父袍,長袍蒼白,顏色近乎骨灰的冷灰白,袍角微微摩擦地面,隱約可見術印在布料上泛起如冰鱗般的折光。
脊柱后方,一枚沉重的金屬背托牢牢嵌入他體內,從肩胛一直延伸至頭后——如一座倒垂的十字架。
他已經不是完整意義上的人類。
他的臉,只剩下一半血肉,其余半張為光滑冰冷的細瓷義面。
反射著控制臺上滾動的咒文投影,令他整張臉宛如永遠無表情的教條。
左眼接入術式監控,用于精密識別,其形態如醫療用放大鏡,無焦、無光,透徹而空洞。
他面前,攤開一本厚重的《患者筆錄》。
封皮由人皮紙縫制而成,邊角殘破,泛出枯黑色澤。那上面,列著六個熟悉的編號:
【e-060】:段行舟
【e-061】:林恩
【e-062】:司命
【e-063】:林婉清
【e-000】:格雷戈里
【e-099】:不可編號者(塞莉安)
他翻開書頁,像一位病理法醫在一具尚有余溫的尸體記錄。
低沉的聲音,從他體內某處術式模塊中傳出,不帶任何情緒:
“第五療程,啟動。”
他按下控制臺左上角的光咒石,咔噠一聲,像落錘的儀式。
【規則更新:禁止使用第一人稱主語】
【同步語言控制機制:激活】
【風險提示:語義回彈將導致人格裂解】
——
療程空間
六名試煉者緩緩步入“語言康復科”。
房間如同某種術式劇場,空間中的空氣都被過濾過,帶著消毒水和藥草殘留的氣息。
天花板上垂掛著倒懸文字裝置,像詞語之鐘,一圈圈旋轉。
墻面光潔如鏡,貼滿泛黃語義引導紙,仿佛是在等待某種集體催眠的命令。
房間一角,一名身披白袍的“語言醫師”正安靜地立著。
那不是人類。
它名為——【縫語者】。
它沒有五官。
面罩中央是一條齒輪構成的閉合拉鏈,構成“嘴部”的結構。
張開時,會發出一連串被切碎的音節殘片,像是語言殘骸的拼接。
它胸口掛著一塊陳舊的醫療銘牌,上面寫著:
語言糾正實驗體a型
擬真語義重組輔助模塊
墻壁后方,一堵由數百條縫合人舌縫制成的涂鴉墻赫然展開。
整堵墻,只寫著一個字:
我。
這個字被縫了上百遍,層層纏繞、反復書寫、重縫、重寫,最終如瘡口般鼓起,血肉模糊地重復著自身。
它不再是一個代詞。
它是一道“語言感染源”。
控制系統提示音隨即響起,溫和、卻令人心寒:
“歡迎進入語言康復中心。”
“請放棄主語。”
“請忘記你是誰。”
——
司命第一個走入室內。
他停下腳步,目光在那堵墻上定格,語調如刀:
“這不是康復。”
“這是分裂的第一步。”
林婉清站在他側后方,注視著那一面縫語墻,眉頭深鎖,聲音低沉卻冷靜:
“這些句子是‘未完句’。”
“它們刪去了主語,只留下情緒。”
她頓了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