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可沒出手。”
“只是他們,忘了自己——要殺誰。”
風,終于吹動。
但在赫爾曼撥動懷表后的那三秒鐘里,戰線靜得像鏡面湖泊。
仿佛敵人與戰友都一時遺忘了——他們為何站在這里。
—
信奈眼中神紋輕顫,眉心朱箓微閃。
她感知到了某種波動。
那不是編號的推進,也不是敵方的再部署。
而是——深處一縷粘稠、熾熱、帶著“孕育之聲”的震動。
她輕聲開口,語氣低沉:
“來了。”
她不是在說命種。
而是——母體。
安吉拉·赫林頓,自血潮之淵,緩步浮現。
她未完全降臨戰場,僅是釋放出一組“遠距離子宮觸手”結構。
那是數百根由生物神經脊索與高階金屬脊鏈共同編織而成的“孵育臍帶”。
每一條都沾滿未完全分化的命種胎液,每一節都律動著微弱卻不容忽視的神性脈沖,仿佛是尚未成熟的星災心臟,在母體之中不斷搏動。
它們不是飛掠,而是穿透。
在刺破空間的那一瞬,天空仿佛被“臍帶呼吸”拉開褶皺,扭曲,塌陷。
遠處,血棺少女赫蕾娜猛然抬頭。
她不是戰斗單位。
卻擁有極其罕見的“母性感知抗性”。
她知道——那是來自命種系統源頭、“孕源本體”的意志。
她立刻擋在赫爾曼身前,展開血棺防御結構。
但來不及了。
安吉拉的觸手,帶著超高頻神性壓制波動,已然貫穿距離。
它穿透了赫爾曼的左肩,撕裂了血棺前層的防護符陣,發出一聲如子宮斷裂般的悲鳴音爆。
赫爾曼瞳孔猛縮,腹部頃刻炸開四道創口,血肉翻卷,如被撕開的時鐘內腔。
整個人如一枚舊懷表被投擲出去,狠狠撞入后方斷墻之中,煙塵與磚石翻飛。
他口中吐出一口黑血,意識模糊,瞳孔輕顫,但他的右手——依舊死死握著那枚尚未歸位的懷表。
血棺碎裂,赫爾曼靜靜跪倒。
血棺少女的臉上沒有痛苦,只有深深的歉意與溫柔。
她緩緩倒向赫爾曼身側,血液如墨,緩慢流淌,將他的身體緊緊包裹,像一層溫柔的外殼,獻出她最后的溫度。
—
“赫爾曼!!”
信奈第一次,在戰場上高聲喊出同伴的名字。
她知道赫爾曼的“重生之刻”——還差三十秒。
而此刻,血棺破裂,赫蕾娜未能將他護入安全恢復區,他此時此刻——只是一個“脆弱凡人”。
敵人,卻仍在逼近。
編號軍第三波已壓入左翼主戰線。
他們感知到“主腦信號加強”,鎖定信奈為當前最高戰斗節點,開始迅速重構攻擊陣型與目標識別序列。
她沒有退。
她向后召回后鬼,雙手合十,命冊于背后緩緩浮現。
星圖之上,一行行編號跳動翻卷,如被火焰點燃的死者名單,在她靈識中一一躍動。
她閉上眼,吐出一句咒語。
每一個字,像是刺入肉體的刀鋒:
“御神院·信奈。”
“以宗主后裔之名。”
“以巫女之誓。”
“以八百神明之契。”
“守住他。”
神紋再展,神箓燃燒。
她啟動雙鬼合體形態。
【血肉代償】
【斷滅噬魂牙】
【魂薄更名】
三技能接續連發,術式重構至高負荷。
她的身形,如劍鋒脫鞘,在命種洪流之間劈斬旋轉。
前鬼巨刃如斬岳,后鬼魂絲如引靈。
雙鬼合體下,她的輪廓如神明巫者的投影,化作一道游走戰線的“斬名之影”。
每一刀落下——命冊上即劃去一串編號。
她不是在殺人。
她是在注銷那些本不該存在的行列。
編號·g-21,編號·x-19,編號·e-07……
一行行——被剝奪者之名,在她手中點燃,化作星火,在風中消散。
她知道,她的身體快到了極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