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盯著他,眼神終于出現了波動。
那一瞬,她不像神。
也不像怪物。
她只是——一個真正的母親。
只是太遲了。
她終于明白。
她從未擁有這些人。
她不是孕育者。
她只是——未被允許繼續書寫他們的那段句子。
血海仍在翻涌,但它開始緩緩回流。
不是敗退,而是被牽引著“歸還”。
在莊夜歌的死潮界【黃泉引渡】的最大化運作下,
引渡不是針對某一具編號命種,而是對整個命種系統——進行一次命名級的逆寫。
靈魂被強行引渡,識別編碼被逐一剝離,每一位被編號覆蓋的存在,都在被迫回到他們的“記憶原點”。
每一個被吞噬的個體意志,都被從命種邏輯的框架中剝出,像從雪地里被拽出的墨跡,重新浮現姓名的模樣。
安吉拉體內的子宮神經中樞發出高頻噪鳴。
那不是攻擊指令,而是系統痛覺響應。
如同一個瀕死產婦的器官正在拒絕工作。
她在“識別溢出”。
她的“母體結構”,在排斥這個“認知層面的生產終止”。
——
而此刻。
司命向前邁出一步。
灰霧匯聚于他腳下,像是紙頁在他足下悄然鋪開。
虛妄回廊,悄然張開。
這不是領域。
不是戰斗。
是一個講故事的瞬間。
他站定。
舉起手中那張沉寂許久的卡牌——
【編織命運的千面者】
卡牌旋轉,千張浮面緩緩升起,像天穹鏡陣,每一面都刻錄著一個“未講完的命運片段”。
伊洛斯提亞現身,與司命并肩,安靜地立于他的左側。
虛妄回廊在她腳下展開,化作星辰筆陣,一支虛空之筆悄然浮現于司命面前。
他左手持牌,右手握筆。
命紋星圖最后兩顆星燃起,千面者秘詭與虛妄回廊秘詭同步運行,命運編織與【忘名者筆跡】——同時啟動。
他眼神沒有波瀾。
沒有憤怒。
也沒有憎恨。
他只是——在落筆。
—
“赫林頓·安吉拉。”
他念出了這個名字。
那是一個,早已被瘋子十三封鎖、抹消、替換成“母體編號邏輯”的本名。
她的反應,立刻而劇烈。
星胎震蕩,神經內壁扭曲,如肌肉過度擴張般爆裂跳動。
母體表皮浮現一張張女性面孔,扭曲、模糊、哀嚎。
她在試圖抵抗“被還原”。
司命不動。
他舉筆,第一筆落下:
【命種之母】,【生育異常體】
第二筆:
【神性控制核心】,【臍帶仿生網絡——不穩定】
第三筆:
【繁殖目的:創造神】,【繁殖動機:補全自我缺陷】
他每一筆,都像是在拆解一個高位邏輯架構。
不是摧毀。
是重命名。
他把她從“神”的定義中,一筆一劃地,剝離回人類。
她的聲帶開始失控。
咽音中混雜著驚恐、哀怨與無法解釋的“母性裂痛”:
“你不能這樣……我已經不是她了……我已經……是母親了!!”
司命輕聲回應,如斷章之后的批注:
“你不是神。”
“你是安吉拉·赫林頓。”
第四筆落下。
“你不是母體。”
“你是——妊娠失敗的造神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