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審判結構的激活。
不是殺死他。
而是從源頭處,抹除“他存在過”的意義。
—
整片天空在這一刻如羊膜般撕裂。
蟲胎翻轉,如逆生之宮,從四維空間中包裹而下,將瘋子十三整個命源收入其“命胎血膜”之內。
他的所有怒吼,在接觸血膜的邊緣時,被過濾成如嬰語般細碎的哀鳴。
他無法再抗拒,也無法脫離。
他不是被殺。
而是從“造物權體系”中,被徹底劃除。
他不是死亡。
他是——從未被承認存在過。
—
蟲胎蠕動的最后一秒,宛如世界緩緩合眼。
幽華尊閉上眼,太陰之月蝕降,整座子宮封印如章頁合攏。
瘋子十三,從記錄中徹底消失。
在命運之主與太陰母皇聯手構建的“命定否認”下,一位神性主權者,被徹底從世界框架中剝離、刪除、遺忘。
—
戰場沉寂三息。
沒有光爆,沒有風暴。
一切都如緩緩歸于靜止的紙面,世界恢復呼吸。
婼離緩緩松開右手,咒核化作細微塵埃,在她指間潰散落地。
蟲群自動散去。
蟲擁君座低頭謝幕,幽華尊退入虛巢領域深處。
她輕輕吐出一口氣,眉眼如初,仿佛剛講完一段并不動情的詩:
“這頁——改完了。”
眾人沉默無言。
風終于吹起塵土,幽藍的碎光在空氣中若隱若現,而那片迷蒙灰塵之中,瘋子十三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。
他不在了。
只剩地面之上,殘留著一行模糊難辨、卻令人心悸的字符:
【x-00:不可命名對象】
戰場落幕。
命運之筆歸鞘,敘述的尾頁被掀起,而那頁下方,不再有神明。
蟲海緩緩收回地底,像潮水順著意識退去,幽華尊于虛空中旋轉一圈后,靜靜沉入婼離背后,化作一縷無聲的月霧。
眾人緩緩靠攏,站在那片原本該“埋葬神性”的焦土前。
那里空無一物。
沒有尸體,沒有骨骸,沒有命種殘渣。
只有一片干凈得近乎諷刺的地面——像是誰提前清理了“死亡”的痕跡,只留下空白頁,供人疑惑。
婼離衣袍一揚,步履輕盈地走過來,嘴角還帶著一點疲倦后的笑。
她輕輕拍了拍司命的肩膀。
“干得不錯。”
“把他耗成這樣,我斬起來輕松不少。”
塞莉安癱在地上翻著白眼,氣若游絲地吐槽:
“所以最后的大敵,所以我們是喂你刀的墊腳石唄”
娜塔莎蹲下開始卸彈匣,翻著銀匕小心地清理槍膛,口中低低哼著:
“我以后再看到‘命種’這倆字,我就開槍。”
信奈安靜地坐在斷折的大太刀旁,命冊合上,指尖合十,輕輕念了聲佛號。
赫爾曼從殘破的戰術衣里摸出一個不知從哪來的酒瓶,隨手丟給莊夜歌。
后者輕笑一聲,仰頭——一飲而盡。
他們以為,故事終于翻篇了。
直到——
司命,一直沒有說話。
他蹲在那片命名焦土前,手中捏著一樣東西。
是一塊碎片。
一塊只有指甲蓋大小,卻閃爍著與整片戰場格格不入的冷光的結構殘片。
維拉察覺到異樣,轉頭看去,原本帶著輕松的神情忽然一僵。
“……怎么了”
司命緩緩站起,手指輕輕摩挲著那塊碎片,沒有看她。
他目光望著那片早已空無一物的戰場中央。
那眼神,不再是戰后的疲憊,而是仿佛墜入了沒有星辰的深夜。
他低聲開口,聲音極輕,卻擊在每個人的耳膜深處:
“……你們有沒有注意到”
“整場戰斗,從頭到尾——”
“瘋子十三,從來沒有說出過自己的真正編號。”
—
眾人神情一震。
林恩下意識地思索,喃喃回應:
“他說他是造物主,是命種之神,是瘋子十三……”
司命緩緩搖頭。
“不。”
“那只是他自己說的。”
“就像一段影像在播放臺詞,而我們,沒有質疑。”
“我們只是默認他是——然后,他笑著承認了。”
婼離的眼神瞬間冰冷,扭頭盯向戰場邊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