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桌上,一張褐色、邊角破損的卡牌靜靜躺著,散發著舊秘詭特有的淡藍光澤。
卡姆低聲解釋:“今天早上,一個老軍屬帶來的,說是她丈夫在鯨墓死前寄回的最后一張卡。
我花了三個小時,把它喚醒了。”
“你有秘詭?”伊恩問。
卡姆走到爐邊,抽出一柄沉重的鐵錘,隨手一拋。
“我記得這錘的節奏。”他說,“我在鯨墓第六層,用它敲死過一個‘咆哮裂牙’。”
伊恩接住鐵錘,感覺到一種從金屬內部傳來的厚重共鳴。
他站在原地,風語秘詭已開始回應,一道風從磚縫中鉆入耳際,呢喃如詞:
“在鍛造時,這張卡醒過一次。它說了一個名字。”
“什么名字?”伊恩問。
卡姆指了指石桌旁那面被煙熏黑的墻。
有人用炭筆寫下一句話:
“我本叫卡姆·羅薩爾,不是編號者。”
伊恩輕聲道:
“名字蘇醒了。”
他看著卡上的藍光漸盛,低聲補了一句:
“秘詭,也在回應。”
他抬頭,目光穿透霧靄,看向更遠的夜街。
“你聽見了嗎?”
卡姆沉默片刻,然后點了點頭,嗓音低沉:
“風說了。”
兩人的對話被門外一陣小孩的驚呼打斷。
“他用火做飯啦!媽你快看——他把屋頂燒了!”
街對面,一個看起來不過十五歲的少年興奮地蹦跳著,指著遠處巷口的屋頂。那里,爐火正騰起一片明亮橘焰。
一位曾是世界秘詭持有者的編號老兵,正在以早年戰場上學會的秘詭規則“余火召引”具現現實。
火焰不大,卻穩定,在他精準操控下,浮懸在鐵鍋底部,明明沒有柴火,卻咕嘟嘟煮出一鍋米粥。
他成了這條街最受歡迎的免費廚房。
而他的鄰居——編號者γn-02,曾是世界系軍需兵,如今成了街坊澡堂的“霧蒸管理員”,
用過時的呼吸調頻秘詭幫街坊緩解風濕。小孩喜歡圍著他轉,看他用濕氣畫出一只紙鳥。
“他們正在‘回歸’。”伊恩低聲說。
卡姆點頭,眼神不再只是打鐵時的專注,而多了一種近似憂慮的溫度。
“可我們曾屬于的是軍隊,”他說,“現在歸的是民間。”
伊恩看著遠處,火光中老人、孩子與歸籍者的剪影重疊交錯,像舊紀年戰爭后被強行黏合的城墻。
“那是第一道風口。”他說。
他從懷中抽出一頁晨星時報的未刊稿,是司命親手交給他的——邊角尚有熱壓滾軸留下的碳痕。
“當秘詭第一次落入平民街角,當名字第一次蓋過編號之響,這場革命便已無法逆轉。”
午后霧光沉重,繩橋街一帶的居民開始慢慢習慣一種新的光——
不是教堂頂端的燭焰,不是貴族屋檐下的魔燈。
而是秘詭點燃的、屬于生計的火種。
伊恩坐在街角的舊報箱邊,手指在鐵銹斑駁的邊緣輕輕敲擊,身旁,一位手肘綁著繃帶、嘴角帶傷的退伍老兵正調試一枚生銹的水滴懷表。
他叫西科爾,編號βl-06,曾是艦隊工程兵,如今靠修表維生。
“我從前調艦鐘。”西科爾說,一邊用小螺絲刀擰著表蓋,
“現在換成這個。聽說叫‘非綁定秘詭能量觸發閥’,我不懂術語,但我能用。”
他身邊的木箱里,藏著一塊微微發亮的淺藍色卡片碎片。卡面斑駁,唯有右上角還在閃爍微光。
“還能用?”伊恩問。
“你看。”西科爾指著懷表背后的小槽,“我把碎片嵌進去,每天能讓這塊表自轉兩次。”
“你是說,你拿秘詭卡來調鐘?”
西科爾咧嘴笑了笑:“不是調鐘,是讓人知道幾點該醒,幾點該睡。”
“這是‘時間紀律’。在船上,這是命。”
街角又傳來一陣輕響,是幾個孩童圍著一位老編號者。
老人笑著,將他舊日用的秘詭卡片重新加工,演成一場街頭魔術:
落葉騰空、塵土旋轉、雨絲凍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