伊恩將卡牌平放在桌上,語氣不高,卻在每一處角落響起:
“他說:‘我死一次換來的,不該再屬于別人。’”
短暫的沉寂落下。
那一刻,燈火中不再有敬畏,只有一種幾乎可以稱為“奪回”的靜默。
一種如潮水蓄勢的尊嚴。
——
講牌會后,許多從未擁有命紋的人圍住伊恩提問。
“我們也能用卡嗎?就算沒綁定?”
“秘詭社說非貴族持牌要報備,我們會不會被抓?”
“我們家以前連編號都沒有……那是不是連講也不該講?”
伊恩笑了笑,走到墻邊,取下一張貼著的紙條。
那紙上寫著:
“編號αf-14,前持有者不詳,救起兩名平民后沉眠。”
他舉起紙片,語氣輕,卻帶著從海風里吹來的堅定:
“講他的人不需要牌,只需要記得他的名字。”
“你們能講,就能擁有。”
“擁有,不是使用權,是理解權。”
——
那一夜之后,霧都出現了第一批“牌名墻”。
它們不似夢燈碑那般肅穆沉重,也沒有紀念碑的莊嚴,它們只是城市墻角被重新粉刷的空白上,寫下的幾行字。
有的只寫著:
“編號者講述錄·今日講牌人:‘伊恩’。”
沒有軍印,沒有標章,沒有等級編號。
但這些墻被迅速拓印、抄錄、傳播,從魚市場的破棚,到教堂后街的書店巷,乃至風信井口的茶攤后墻。
人們第一次,不是從軍報或教會布道里得知秘詭的名字。
而是從口口相傳的講述中,從鄰人故事里、從兄長回憶中、從孩子睡前的燈下,慢慢知道:
秘詭,不只是神術的代號。
它是一個人曾經流血、有人記住、用名字捧出的一張卡。
一場權力的剝奪,才讓他們意識到什么是真正的“擁有”。
伊恩坐在晨星報社頂樓,望著遠處越來越多的燈火。
雷克斯正在院中教編號者做射擊動作,身形穩健,語氣吼得震耳;
巴洛克帶回一批傷員軍屬,正安置在報社后棚中,用舊毛毯蓋身。
司命沒出現,只留下了一張新排版的副刊草稿。
標題是:
《秘詭與市井·講牌人的星期計劃》
第一期署名:伊恩。
伊恩指尖緩緩滑過那張還帶著墨香的紙,低聲讀出其中一段:
“若未來的孩子第一次聽到‘秘詭’,不是從禱言中,不是從貴族嘴里,而是——”
“從某個漁夫講的故事,從某個送報童的母親口中,從某張舊卡的裂痕里。”
“那么,革命就算完成了一半。”
“因為——這不再是他們的奇跡。”
“是我們的工具。”
他合上那張副刊,抬頭望天。
霧還在,夜還深,星光尚未沖破帝國之幕。
可他知道,那些藏在舊牌中的名字,已經重新開始被念出。
而這,就是語言從恐懼中掙脫的起點。
“秘詭的革命,不會從鐵與火開始。”
“它始于一次命名,一次講述,一次把卡牌貼上街角的舉動。”
“他們說火能焚城,而他們,只是讓每一扇門……多了把鑰匙。”
——《講牌社·第一夜詩稿》
(本章完)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