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沒有抬嗓,沒有呼號,也沒有反駁。
他們說劍,她卻只講一個故事。
“我在破塔街,教孩子們寫命紋。”
“第一個學會的,是個左手殘疾的紙坊男孩。”
她語氣輕緩,仿佛怕驚擾什么。
“他畫得歪,線亂得像要散掉。但他抬頭看我,問了一句話——”
她頓了頓。
目光平靜,卻落在每一位王族面上:
“‘我能寫這個,是不是說明……我不是畜生’”
議廳一時無聲。
連命紋的光柱都似乎微微顫抖,仿佛感知到了什么不該被打斷的沉默。
她輕輕闔上筆記本,緩緩掃視全場:
“他不是在反抗。他只是——在問自己,是否配。”
“而你們要通過的這條法案,正是要告訴他:不配。”
—
梅黛絲眼神不動,語氣冷峻如初:
“情緒,不能構成秩序。”
莉賽莉雅毫不退讓,語聲柔中帶刃:
“但你們連他們‘提問’的權利都不愿給。”
“不是他們想推翻王座。”
“是你們連讓他們看一眼星星的窗戶——都想封死。”
在她話音落地的一刻,命紋光芒忽然輕震。
那不是反叛的爆響,而是某種舊結構的輕微裂紋。
未碎,但已響。
議廳第一次輕輕震動。
不是石地,也不是命紋,而是那層權力的空氣——仿佛終于在某一個細微語句上,出現了裂縫。
維多莉安輕笑了一聲,靠在王座一側,金發松散垂落,唇角噙著諷刺的柔意,語調像是摻了的針:
“妹妹真是越來越像那個報社總編了。”
“詩句、燈火、命紋……你想要我們王族立法,承認下層的幻夢”
她話音不高,卻精準地落進廳中每一個人的耳朵,像是在提醒,也像是在質疑。
莉賽莉雅回望她,目光柔而不軟,語氣淡卻堅定:
“不是幻夢。”
“是他們的火——不是你們的灰。”
這一句,如針挑王袍,點破了貴族們一向自詡為“秩序余燼”的沉默正當。
—
艾德爾始終未動,像是一尊沉默的雕像,置身在一切鋒口之外。
直到這一刻,他微微抬起眼,緩緩對莉賽莉雅點了點頭。
她看見了。
她知道,在這座王室議廳中,這是今日她唯一收到的、無聲的“支持”。
他不會發言,也不會站到她身邊。他是軍人,不是演說家。
但——他聽見了。
—
而一直安靜旋轉著手中墨筆的亞瑟,在臺階上緩緩敲了五下。
聲音輕微,卻分外清晰。
仿佛他在等所有人都說完了,才給自己寫下進入的起點。
他抬眼,目光依舊溫和,唇角帶著習慣性的微笑,像是王庭中最合規矩的審稿人。
“我聽見了你們每一個人的聲音。”
“姐姐,你要治火。”
“哥哥,你要斬根。”
“妹妹,你要他們記得星光。”
他語調溫文爾雅,宛若評述,而非參與:
“可你們——都沒有回答一個問題。”
“這火,從哪里來的”
說著,他站起身,命紋光柱在他背后輕微震顫,仿佛被他身上那股看不見的流動之力撥動了最底層的構造。
他的腳步很慢,每一步都踩在命紋臺階上,每一聲回響,都像在權力結構中釘下一顆不可逆的記號。
他沒有看任何人,只是一直走,走到中央那面光墻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