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7章最后的命紋與最后一課
“我不想為他們點燃火種,
但我也不愿看他們被扔進火里。”_
——《艾德爾軍令殘頁》
王都北端軍塔夜令廳。
深夜,二十三點整。
《圣火制裁法案》的命紋裁定余光尚未在王宮權墻上徹底熄滅,艾德爾便已踏入軍塔。
夜風裹著未盡雪意,將他披肩的黑底銀紋軍官外披吹得微微揚起。
他的手套未摘,靴下帶著泥水,眉心還殘留著命裁光束在他額前遺下的微光印痕。
他剛從王室議廳走出,法案落印不滿一小時,水未入口,未卸甲,便步入了這個沒有王座、沒有命墻、只有兵符與調令的空間。
帝國軍部。
這才是他真正的所在。
—
“副官,記錄。”
他的聲音不高,卻像一柄釘錘,砸破了夜令廳的沉寂,回音冷硬。
副官猛地挺直身子:“在!”
艾德爾沒有坐。他走至長令桌前,站定,
展開一紙仍未寫完的命令草案,紙頁一張張翻起,筆鋒未落,意志已定。
“軍部下轄王都四大衛隊、禁衛直屬軍、近城騎警、火力組連隊。”
“自今夜起,全線——戒嚴。”
副官一怔,眼神中一瞬間多出了未敢出口的震驚與遲疑。
“殿下,您是說……”
艾德爾沒有看他,只抬筆繼續書寫,語速不快,卻像命令從天上落下,不容置喙。
“戒嚴令覆蓋范圍內,禁止調動任何士兵參與所謂‘夜課查封’、‘命紋清繳’、‘秘詭追緝’等行動。”
“違令者——軍法從事。”
副官喉結滾動了一下,似是咽下了什么阻塞胸口的東西。
“可……殿下,法案剛剛……”
艾德爾冷聲打斷他,嗓音里沒有情緒,只有決斷:
“法案是他們的事。”
“軍令,是我的。”
—
他低頭,簽下那道命令的落款處,筆尖一劃,果斷如斷脈。
“軍令直裁。”
四字落筆,整張命令仿佛驟然沉重了數倍。
他不是不明白,這將會帶來怎樣的后果。
他只知道,如果今夜不落這一筆——
明夜,他的軍靴就會浸滿無辜者的血。
他將命令卷軸交到副官手中,語氣低緩,卻釘在骨髓:
“照著發。”
“若衛軍各司問起緣由,只需告訴他們一句話——”
他頓了頓,眼神冷如雪鋒:
“軍隊不剿市民。”
“軍人不斬命紋。”
—
說完,他終于緩緩坐下,像是壓下了全身負重,長長吐出一口氣。
桌角,一只微舊的銅燈靜靜點著。他低頭,借著燈火,看向桌上的另一份文件。
那是一張泛黃、邊緣被油跡與泥污染深的老檔案。
上面,刻著三個字:
【鯨墓檔】
這是他親自簽回軍部保存的卷宗。
也是他軍旅生涯中,唯一一次直面“命紋制度的最深廢墟”。
那是被“編號者”撕碎的榮耀。一群替帝國而戰的士兵,退役那刻起,卻變成了“軍制資產”。
秘詭卡是資產。
命紋,是國家項目。
靈魂被標價,血肉被調配。他們的犧牲,不再屬于歷史,而屬于預算。
—
艾德爾點燃桌角另一盞小銅燈,火光輕顫。
他的掌心攤開,那道屬“蒼獅軍”的命紋因為多年未激,已由輝銀漸褪為暗金。
那是他親手磨礪出的力量,如今只剩冷痕。
他低聲道:
“我原以為,會是他——那個叫司命的,把火點在王都。”
他語調很輕,像在對自己說,又像對窗外的風雨傾訴:
“可我沒想到——是你。”
“梅黛絲,是你,把火丟進了平民的屋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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