良久,她開口,嗓音近乎耳語:
“靜島只有在王死、新王未立時,權限歸空。”
“那一刻,命牌無主。你若能動,就沒人能再抓你。”
司命微微鞠躬,像一位將自己劇作遞交審查的編劇:
“多謝你,莉賽莉雅殿下。”
她站定,眼中光影浮沉,強行平靜:
“如果你真能活著走出去……”
“別忘了——替我,留一個出口。”
司命點頭。
沒有承諾。
但那一眼,像是在她心上寫下了一句沒人敢寫的標題。
她轉身離去,裙擺掃過鐵欄的陰影,夢燈光微搖。
風沒有響。
可她知道:
她已經成為這場命運劇本中的變數。
他重新坐下,仰望那由世界系卡牌構造的天頂,一個巨大的咒紋結構鋪開,仿佛未翻的牌面。
空氣被一種無形的儀式壓迫,他喃喃自語,聲音輕得近乎低語,卻帶著不可抗拒的召喚:
“你沒有寫錯。”
“這不是囚禁,這是——一次劇場中的翻頁。”
他閉上眼,等待夢燈再次點燃,帶他回到那艘名為“迷失者號”的幽夢船上。
因為,劇場——已經開幕。
第十三靜島的囚室里,司命閉著雙眼。
他不是睡去,而是在“尋夢”。他指尖輕撫胸口那塊被封鎖的命紋,拂過咒釘殘屑——那是他入獄前,
在夢燈的核心中偷偷植入的一絲芯絲。
它在封印之下,仍微微震顫,如同命運試圖突破隔閡的暗潮。
夢,不是從沉睡中來。夢,是從世界無聲翻動的一頁,悄然展開。
——幻夢幽海迷失者號。
風拂過,他所在的船舷邊,一條繃帶系著舊羅盤,隨著風鈴般輕敲,像在給航程添注咒語。
那羅盤忽然轉動,夢燈重燃,船體驟然恢復生命。
司命踏入甲板,劇場的寂靜像神祇低語,空氣浸透了命運的余溫。
甲板上空無一人,卻回蕩著船腹被海浪拍擊的低吟。
頭頂上懸浮的星輪旋轉緩慢,每一圈仿佛是在不發一語中,映照一生的流轉。
海面倒映星圖,碎成金色火光,像是命紋點燃的最后脈沖。
不遠處,船首火盆旁坐著卡爾維諾——那位曾在星災邊緣護燈的人。
他的身上帶著咸腥海風與鐵銹的氣息,割裂虛無。見他歸來,卡爾維諾咧嘴笑道:
“又回來了,賭徒。”
“你身上的灰,比夢還真實。”
司命淡淡一笑,抖落披風沙塵,聲音低沉而堅定:
“那是因為我不再賭對錯。”
“我賭的,是——何時輪到我出牌。”
剎那間,莉莉婭出現,端著一杯熱酒,步履輕盈,卻并不突兀。
她將酒杯輕輕放在甲板上,那喝酒聲恰到好處如儀式的開端:
“夜課那邊,夢燈的火點又多了十三個。”
“雷克斯說,如果我們再不回信,破塔街的孩子們就要開他們自己的課堂了。”
司命輕輕頷首,眼底閃過一絲隱秘光芒:
“那也不錯。”
“命運——總該有人來教它。”
不久后,艾莉森從船上纏繞的夢梯輕步走上。
她神情清澈,卻多了幾分冷靜沉默。
她遞來一個文件夾,聲音平靜如秋水:
“這是你要的——靜島結構全景圖。”
隨即,塞莉安搖晃著一封厚信包,語氣平靜卻不容質疑:
“林婉清也回信了。”
司命接過資料,輕放在一旁,又翻開信件包。
里面的羽毛筆跡謹慎,字里行間透著近乎潔癖的理性智慧:
“星災最大的錯覺,是讓人相信自己能控制它。”
“然而,它利用那種控制感,把你引向內在的崩塌深淵。”
“請牢牢記住:你的名字、你的執念、你的目的——必須保持清晰。”
“那是你在星災熵流中,唯一的錨點。”
“否則,你,不再是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