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綬是知道張方平這陣子返回家中報喜,并不在宋城,自是臉上帶著笑與他言語。
而晏殊瞧見宋煊過來,剛想轉過頭去,卻聽到:
“晏相公,許久未見了。”
晏殊的涵養自是做不出來置之不理,而是輕微頷首。
“俺還以為今天晏相公也會上臺講話呢,畢竟書院能有今日,晏相公是出了大力的。”
宋煊根本就沒覺得晏殊心里不舒服。
因為當日他在家里說的那些事,是早就存在的事實。
朝中的那批有志之士也并不是不知道,只不過大家都在裝聾作啞罷了。
目前的大宋體系還談不上重文抑武,多是崇文抑武,更加注重文治來抑制武力的過度擴張。
這幫士大夫們“嫉妒”并且瘋狂打壓武將,那還得是狄青死之前那段時間最為瘋狂。
畢竟狄青從一個家世無背景的鄉下惡少年,成長為大宋帝國軍事最高掌權者。
短時間幾次三番連連跨級升官,哪個不羨慕?
后期仁宗為了讓狄青當樞密使,不惜搞走幾個宰相,把宰相們跟自己都關起來,要求答應這事,不答應,皇帝就不放他們出門。
此事被有心人所利用,繼續挑起黨爭,尤其是士大夫階級對于狄青除了利用就是嫉妒。
他們都是從千軍萬馬的士子里卷出來的,并沒有像想象當中那樣平步青云,位極人臣。
可狄青呢,他一個武人,竟然能獲得天子的賞識以及高官厚祿,那么多士卒與百姓的敬佩。
必須得治一治他。
不管狄青是否謹小慎微的性格,差點就給他扣上五代那種靠兵變上位的武夫了。
奈何這一套說辭,宋仁宗根本就不相信,反倒越發信任狄青。
以至于到了后期朝中大部分文官都彈劾狄青,誰不踩一腳就是不合群。
大宋某地發個水災,下大雪,或者失火之類的災難,那都是狄青當樞密使的原因。
還有大肆散播謠言,諸如他家的狗突然長了犄角,夜里發光之類的離奇理由。
群臣恨不得擇狄青而噬了。
只要狄青不當樞密使了,那些異象才會通通消失,大宋才會重新趨于平穩。
大宋是與士大夫共治天下,仁宗是個實誠人,依照禮儀一旦天下出事,皇帝就要光著腳在外面向上天祈求之類的活動。
他后期身體狀況本就差,再加上寒氣入體,又在與臣子的此番爭斗當中生病,更是沒有人護著狄青了。
最終宋仁宗在病床上扛不住壓力,也想明白了只有讓狄青暫且離開京城才能保全他的性命。
可惜半年后,狄青便因心力交瘁,疽發髭而卒。
自古以來會打仗的統帥,政治嗅覺靈敏之人沒有幾個。
并不是所有的將帥,都能夠在朝廷中樞那個泥潭里廝混的。
狄青的心腹大將賈逵,就堅決不進入中樞,在外面過的穩穩的,幾乎沒有朝臣去攻擊他。
晏殊見宋煊跟個沒事人一樣。
宋煊臉上還是掛著溫和的笑,便明白了,自己當真是生了悶氣!
可宋綬在這,他又不愿意低頭,只是淡淡的回復:
“我只不過是做了些該做的事,沒什么值得跟旁人夸耀的。”
“喔喔喔。”宋煊當即贊嘆道:
“俺懂了,晏知府的覺悟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。”
“這個就叫做功成不必在我,功成必定有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