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宋律法也未曾規定,所有放榜學子都要在天不亮就來場地等候啊?”
宋煊的反問讓呂夷簡一愣。
他也是通過科舉考試的,放榜時誰不是來此早早等候。
呂夷簡也是另起新話:
“宋會元,你園子也不喜歡,茶也不喜歡,到底喜歡什么?”
宋煊想了想,思考了好長時間:“大抵是自在吧。”
“嗯?”
呂夷簡先是臉上露出疑問,隨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,笑的他眼淚都出來了:
“宋會元講了個好大的笑話。”
“不錯。”
宋煊也是輕微頷首:“我有時候也覺得自己的想法蠻可笑的。”
“如今官家與大娘娘,最厭惡“狂生”,殿試在即,若是有人在御前參你一本,說你恃才傲物,也是可能的。”
呂公弼方才有些聽不懂他們兩個說茶做什么,又突然聽到父親說這話,如何就開始威壓了?
他不明白。
宋煊故作驚訝的看向呂夷簡:
“倒是不知道是哪位朝廷言官御史,竟然會如此關愛我這個后輩?”
“大宋官場,總會有許多暗箭的。”
呂夷簡端起茶杯混合著膏狀物飲了一口:
“曹侍中是久在中樞,可是他自己都防不住暗箭吶!”
宋煊明白,呂夷簡說曹利用護不住自己。
現在有劉娥執政,連皇帝都是被壓制的。
自己一個新丁進入官場,被人壓制那實屬正常。
跟著他混,未來能夠進入權利核心。
“也是。”宋煊輕微頷首:
“呂相公在朝不知多少載,門生故吏遍布天下,暗箭都射不到近前來。”
呂夷簡很是欣賞宋煊,有些話用不著說的太清楚,他就明白。
但是呂夷簡還是辯駁道:“老夫哪有什么門生故吏啊,那全都是官家的學生。”
在大宋結黨是一件很嚴重的事,呂夷簡可不會小瞧宋煊,給他落下話柄。
“只是人生在世,短短幾十年,若是年輕沒有更早的登山,像老夫這般歲數再去登山,可真是許多風景都體驗不到了。”
呂夷簡放下手中的茶杯,語重心長的道:
“十二郎啊,老夫知道你自幼沒有父母教導,性子自由散漫慣了,在官場上,缺一個嚴父的角色,若是你能當我的女婿。”
“人生路上,也能少了許多陷阱,絕不會因為‘你也配姓趙’那種事情發生,而被貶謫嶺南去。”
“因為我知道,你根本就收不住你自己的脾氣。”
“你什么事都自己做主,無法無天慣了,到時候就如同那孫猴子大鬧天宮后,被壓在五指山下,他有許多年的壽命,可以被壓五百年。”
“你就算被貶低壓制五年,不說你的同年,就算是后來的新進進士,也會把你遠遠的甩在身后,朝廷官員越來越多,哪有那么多位置留給你啊?”
“像張耆那樣的官運,天下能有幾人效仿?”
呂夷簡瞧著宋煊的面色:
“天下英雄如過江之鯽,有些人抓住了就能越過龍門,有些人一輩子也只能困守淺灘,只能含恨而終,做幾首酸詩假以自慰。”
“那些當上宰相之人,全都在處理朝廷大事,足可青史留名,哪有時間做什么酸詩啊?”
“人吶,一輩子要做的抉擇其實并不多。”
“你出生在貧寒之家,沒得選,所有人都沒得選。”
“但是你通過不懈的努力考出來了,這就讓你的人生多了許多選擇。”
“宋十二,還有最后一次改變人生的命運,那便是成婚。”
呂夷簡站起身來,走到窗戶前,瞥了一眼外面烏壓壓一片的學子:
“你瞧瞧,他們翹首以盼,可惜連進門的機會都沒有啊。”
宋煊很確信自己已經被呂夷簡說動了。
這種人精,早就看透了社會運轉的規則,并且加以利用,達到對自己有利的目的。
要不然呂家如何能屹立在大宋政壇,成為不倒翁呢?
“呂相公所言,深得我心,請受宋煊一拜!”
呂夷簡看都沒有看宋煊一眼。
縱然他幼年就開始在外打拼,可是這種人生道理,他相信無論是晏殊還是范仲淹,都不會教導宋煊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