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王聞言立即拋下寶劍,劍鞘在金磚上劃出刺耳長音。他單膝跪地扶住豐親王時,掌心觸到老人嶙峋的肩骨在官服下顫抖。
燕王聲音沙啞如含粗砂:"王伯折煞侄兒了。"他起身時瞥見豐親王前襟沾著的丹墀青苔,那是方才跪拜時蹭上的恥辱印記,連忙幫他拍了拍。
靖親王轉身面對百官,殿下俯首的官員們如被風吹倒的麥浪,此起彼伏的“太上皇英明,燕王應及時繼位。”聲中,有人將額頭在冰冷地磚上磕得青紫。
“還有人不信先皇遺詔的,盡管排隊上來核對筆跡。”
靖親王的聲音低沉而冷硬,如同金鑾殿上千年不化的寒冰。他緩緩轉身,玄色王袍上的暗紋泛著冷光,目光如刀鋒般掃過丹墀下跪伏的群臣。
那些官員額頭緊貼金磚,嘴里機械地重復著“太上皇英明,燕王乃正統,應及時即位。”
一個個聲音顫抖如秋風中的枯葉,仿佛只要稍一抬頭,就會被那遺詔上的朱砂御印灼傷雙眼。
“殿下,不好了,皇宮被禁軍包圍,宮里也忽然多了不少人,看著應該是金吾衛!馬上就要沖進來了。”
殿門轟然被撞開,一名親兵跌跌撞撞沖入,甲胄上濺滿鮮血,護心鏡凹陷處還嵌著半支折斷的箭矢。
他重重跪倒在燕王面前,膝蓋砸在地磚上的悶響讓所有人心臟一縮。喘息聲粗重如破敗的風箱,喉間溢出的血腥氣在冰冷的空氣中凝結成白霧。
“哈哈哈!你們逼宮篡權,蓄意謀反,全都該死!”
胥定嘉的狂笑如夜梟嘶鳴,刺破殿內死寂。他不知何時已掙脫口中布巾,嘴角磨出血痕,卻渾然不覺。
他喉結滾動間,嘶啞的嗓音里裹挾著癲狂的興奮:“沒想到吧?京畿地底還埋著五萬把刀!兩萬禁軍算什么?朕還有五千金吾衛——”
他猛地扭動被親衛鎖住的脖頸,青紫色血管在皮膚下蛇般竄動,“你們一個都別想活!”
“給朕取下了燕王和上頭這幾位逆賊的人頭!”
他充血的眼球死死釘在禁軍統領臉上,唾液混著血絲噴濺而出:“官升三級!良田千頃!黃金萬兩!其他禁軍通通有賞。”
每個字都像淬了毒的箭鏃,射向那些握刀的手。禁軍統領靴跟猛然后撤三步,腰間佩劍"錚"的出鞘半尺,寒光映亮他緊繃的下頜。殿角持戟的侍衛們肌肉賁張,鐵甲碰撞聲如暴雨前的悶雷。
文官們炸開鍋般四散奔逃。紫袍玉帶的二品大員被擠落了梁冠,蒼蒼白發散亂如麻;有人慌不擇路撞翻了青銅仙鶴燈臺,傾瀉的燈油燃起幽藍火舌。
有的官員死死抱住盤龍金柱,官服補子上的錦雞被冷汗浸得褪了顏色。柱影里,年輕官員象牙笏板斷成兩截,斷面參差如獠牙。
“金吾衛,出列!”
燕王驟然轉身的動作帶起一陣凌厲的勁風,玄色蟒袍在空中劃出一道銳利的弧線。
他右腿高高抬起,鎏金戰靴重重踹向龍椅后方那面金碧輝煌的九龍壁。靴底與墻壁一個凸起相撞的瞬間,整座大殿都為之一震,殿頂懸掛的鎏金宮燈劇烈搖晃,投射出令人眩暈的光影。
“轟——”
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,那面看似堅不可摧的金磚墻竟像被施了法術般緩緩向兩側移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