禪房比想象中明亮。紙窗糊的是上好的桑皮紙,透光不透風。
地上鋪著藺草席,中央矮幾上擺著素白瓷茶具,窗邊一尊古銅香爐吐著青煙,卻不是尋常寺廟的檀香,倒像是摻了嶺南獨有的薄荷與陳皮,聞著格外醒神。
"這是
讓他們坐下,景春熙捧起茶盞,只見茶湯澄澈如琥珀,盞底沉著兩片形似雀舌的嫩葉。
"山后絕壁上的野茶,每年只得半斤。"法師用木勺添了勺熱水,推給胥子澤和薇姨,"施主嘗嘗,第三泡才出真味。
“家父特意修書,特意讓孝康前來向法師請教。”胥子澤喝了一口茶,才開始說話。
慧通法師繼續溫水泡茶。
看到法師每次抬頭的時候,都特別關注景春熙。胥子澤忽然按住景春熙的手腕。他指尖微涼,聲音卻很和煦:“法師方才說觀星...不知還看出什么?”
香爐青煙倏然一滯。窗外有鳥雀掠過,翅膀拍打的聲音格外清晰。
慧通法師垂眸斟茶,水面映出他微微彎起的白眉:"星象之說,聽聽就罷,大施主已經如愿了,不是嗎?”
說完再一次看向景春熙,“倒是小施主..."他欲言又止,忽然將茶壺傾向景春熙那邊,"梧桐樹上棲。
薇姨聞言,突然坐直的身子,放下手中茶杯,起身說:"我去給法師添水!"說完什么東西都沒拿,就像門外走了出去。
慧通法師笑著看她的背影,“女施主苦去甘來,從今往后一家平安順遂,齊享富貴,一生有二子二女。”
老和尚大笑時,禪房梁上震落一粒微塵,在陽光里浮沉如蜉蝣。
“慕薇謝過法師指點!”薇姨回頭謝過,轉過身時眉頭大展,走出去的腳步輕盈了不少。
法師指尖輕叩茶案,看向窗外。
“那株桃花本已枯死,卻得了造化枯木逢春。”他忽然開口,聲音如古井無波,卻讓景春熙手中的茶盞猛地一顫。
胥子澤瞳孔驟縮,內心顫了顫,看向有點心驚景春熙的眼神滿是疼惜,往她的身邊靠了靠。
法師從袖中取出一枚銅錢,輕輕放在景春熙面前。錢幣上"永昌"二字清晰可見——這是一枚前朝的錢幣,兩個字是年號,應該預示的是她的前世。
“幼年得道,乾坤倒轉;于家于國,功不可沒。”法師指尖點在銅錢中央,錢幣竟立著旋轉起來。
景春熙臉色煞白。她重生那年正是八歲,當日便以做了噩夢為由,開始為了娘親和弟弟、為了外祖一家一切渡劫,還順帶跟身邊的人,跟當今扯上了關系。
胥子澤突然握住她冰涼的手,想起兩人過往的樁樁事事,心中滿是感激和愛慕。如果不是身邊人,他的前世又該如何?
“天予不取,反受其咎。”法師將茶杯重重一放,看著正對兩人交握的手,認真看看你們手上。”
三個字如驚雷炸響。景春熙和胥子澤腕間突然都顯出一道紅痕,還發出微光。
法師起身推開窗。院中那株反季白梅簌簌作響,飄下很多花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