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炫徹底萎靡下去,像一株被抽干了水分、腐朽了的稻草,癱在地上,只有出的氣,沒有進的氣。
景春熙這一聲聲“我爹”喊得清脆響亮,聽在他耳中,卻比最惡毒的詛咒還要刺耳,充滿了無盡的諷刺。
“明天就是午門問斬的日子了。”景春熙最后看了一眼這個給予她生命卻也帶給她無盡痛苦的男人,語氣恢復了冰冷的平靜,“待會兒我會交代獄卒,明天那頓上路飯,就給你免了。像你這樣的人,吃了也是浪費糧食。”
她說完,決絕地轉過身,向著牢房外走去,留下最后一句冰冷的話語,在陰森的地牢中回蕩:“也別指望會有人來給你收尸。城外的亂葬崗上,野狗野狼多得很,它們會把你啃得干干凈凈,連一塊完整的骨頭都不會剩下。”
直到走出陰暗的甬道,看到牢門口那片令人心安的亮光,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正駐足在那里,耐心而擔憂地等待著她,景春熙才長長地、徹底地舒出了一口積壓了兩世的濁氣。
所有的仇恨、怨憤,在這一刻,終于得以宣泄。大仇得報,她感覺周遭的一切,連同空氣,都變得清新而美好。
外面,陽光正好,暖洋洋地灑滿大地,驅散了她心中最后的陰霾。
回到家,特意先去了娘親居住的清秋院。院子里靜悄悄的,只聽得見幾聲鳥鳴。
走進內室,便看見娘親正為弟弟妹妹們忙碌著。她一會兒俯身查看昭昭的襁褓是否妥帖,一會兒又轉身去哄正要醒來的珩哥兒,身影在屋內來回穿梭,卻不見絲毫慌亂。
令我驚訝的是,盡管事務繁雜,娘親的面容卻始終恬靜安詳,嘴角噙著一抹溫柔的笑意,那笑意是從心底漾出來的,讓她的眉眼都舒展開來。
許是這些時日將養得宜,心境又舒暢,她看上去竟比幾年前還要年輕、窈窕幾分,眼角細微的紋路里都盛著滿足的光彩。
景春熙望著這般模樣的娘親,心下不由感嘆:這原來才是女子嫁對了人的模樣。不必錦衣玉食,無需權勢熏天,只需得一個心意相通、惺惺相惜的良人,彼此敬重愛護,便是保持住青春與活力的最好良方了。
娘親如今這般忙碌于內宅,少了些往日的交際應酬,反倒是好事。她相信,便宜爹定然會將娘親好好保護起來,為她遮擋住外間的風風雨雨,不讓她再為那些閑言碎語所困擾。
畢竟,這次事件中那真正罪大惡極的,是娘親的前夫,與娘親何干?想到這里,她心中對那位繼父又添了幾分感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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