開墾荒地也是有講究的——眼下荒地太多,所以懂的人知道去找甘草多的地方,這里沒什么鹽堿,開墾后就可以直接種莊稼。
不像再過兩年,棉花漲價后,大家發現鹽堿地種其他東西都是欠收甚至絕收,但種棉花長勢還挺好,所以那時候就不挑地了,只要是荒地都給承包開墾了。
這時候荒地多,所以想多種地的人就挑著開荒,開那些長了甘草、苦豆子的地方,這些地方土質還不錯。
這開出來的甘草根,開荒的地主大多是不太在意的,于是就有人去撿來賣。
李龍翻看了一下,從中挑出來一些放在一邊,看著那個人說道:
“這玩意兒,你是故意的還是不知道?這是苦豆子根,可不是甘草根,你拿這個玩意兒過來,是糊弄我啊?”
苦豆子和甘草在不開花的時候長的很像,知道的人能分出來,苦豆子葉片大,甘草葉片小。
“這不是苦豆子根吧?”那個人故做不知的拿起來看看,說道,“我看長的挺像的嘛……我給你說,這些不是我撿的,是我媳婦撿的,這不都一樣嗎?”
“你兩個看一看一樣不一樣!”李龍拽著一根甘草根一根苦豆子根讓他看,苦豆子根外面皮顏色更深一些,味道也不一樣。
那個人有些窘迫,打著哈哈說道:
“我真不知道,不是甘草根那就撿出來吧,回去我就說那個婆娘去,還敢這么弄……不是讓我丟臉嘛?”
“你這甘草根沒曬干,一公斤我給你按三毛五算,這些稱一下……八公斤二,兩塊八毛七,來,簽字拿錢。”
頭一個拿了近百塊錢,自己就拿了兩塊多錢,這個人臉上有點掛不住,磨磨蹭蹭不想簽,李龍指了指后面說道:
“價格就是這樣,你要不賣的話,那不好意思,拿著去其他收購站吧,我給你說,我這價,全縣能找出第二個來,我給你雙倍。”
其實大家都知道,李龍的這個收購站給的價格很公道——或者說,在沒有對比之前還不好說,市場那個收購站開了之后,大家就清楚了,這個收購站的價格給的是真好。
后面人聽了也都在說,你要不賣就趕緊騰地方。那個人這才不得不簽字,拿錢,卷起自己的袋子走了。
李龍看出來這個人也是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,走路虛浮沒個架式,不像是干活的人。
感覺有點像平凡的世界里,少安的姐夫滿銀,只想撿現成的。
只是一個閃念,之后李龍便繼續給人看東西,評級,秤貨量貨,算錢。
從八一年冬天開始李龍就和收購站打交道,賣的東西種類不少,也托了陳紅軍的福,兩個人聊天的時候他對于收購站經常收的東西價格也大概有個譜,再加上后世網絡上看的多了,所以來賣東西的,他幾乎都能說得上話,啥東西都能聊幾句。
半瓶子水冒充個行內人還是沒問題的。
大約是好幾天沒有來收購站,打算賣東西的人積累的比較多,所以一直到快兩點下班的時候,李龍都沒有把東西收完。
收來的東西,吉普車一車是裝不下的。
他看看后面的人說道:
“最后面那位大姐,幫忙把鐵門關一下,咱們這些人收完就先不收了,下午再來,不然都吃不了午飯了。”
“好好好,”最后面那個大姐提著一個筐子,里面放著的是好幾樣東西,有甘草根,有鎖陽,有半筐子麻錢——這大姐還挺有勁的。
李龍動作很快,估價也不小氣,很快就將前面這些人的東西都收了,哪怕倒數第二位拿來的是一沓子線裝本的舊書,他也按五毛一本給收了——人家也挺開心,比廢品站貴就行。
那個大姐樂呵呵的看著李龍收東西,到最后這個的時候,她還忍不住說道:
“這破書也收啊?那時候我們家里存了好些,有上百本呢,都燒了火了。”
“要有的話,拿過來,我基本上也都收。”舊書,特別是這種民國和清初的,李龍覺得還是有些價值的。
雖然自己不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