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去特么的,太累了!”把最后一個客人送走,顧博遠一下子癱坐在椅子上,抹了一把臉上的汗,不知道是在自嘲還是抱怨:
“老了老了,年輕的時候挖大渠也沒感覺這么累!”
“今天這活可真沒挖大渠那么累。”李龍半坐在柜臺上笑著說,“挖大渠,特別是清底子的時候,那累的話都不想說,叔,你現在還能說話,說明比那時候強……”
他是干過清渠的——那比清渠底輕松的不是一個檔次。清渠底是要從深兩米到兩米五的渠里把淤泥清出來,是個非常難的活——既需要技術,也需要體力。
干的時候每個人分段,打個比方,一上午每個人十米左右——別小看這十米,最開始的干渠兩邊就是泥土,沒有洋灰板(水泥板)護坡,用了一年,坡兩邊的泥巴被水沖涮下來,渠底子上會積上厚厚一層泥沙。
干渠標準要求至少兩米深,兩邊不允許有草。實際上使用一年后,兩米深的渠可能就只有一米五深了。為了讓水渠在農業生產過程中充分發揮作用,保證澆水任務的完成,必須在春播之前,把渠里的淤泥清干凈。所以每年開春各生產隊所要做的第一項任務就是清渠。
清渠要下去挖泥,還要把護坡兩邊的草清干凈——清草是最容易的,最難的就是下去把底下的泥挖出來拍在渠兩邊。這個活沒干過或不知道技巧的人,一天能累死,手腳打泡不說,可能到天黑都干不完。
挖、端、甩,就三個步驟,能讓許多人練上好久,才能摸點門道。
會干的人會借力,輕松一些,不會干的就使蠻力,那就累吧。
還是薛剛拉鐵車跑校場的例子,會用慣性的,用鐵锨鏟一锨泥,借勢甩上去,穩穩的糊在渠邊,看著利害的很。
李龍上一世清渠的時候,技術算是一般,顧博遠是高手,所以李龍才會有此一說。
“嘿,挖渠那就是出力氣,哪像今天這場面,不光要出力氣,還緊張的很——要算錯了也是麻煩,而且這場面多大——誰能想到一天來這么些人?”
“我也沒想到。”李龍點點頭說,“今天人流量,得是平常的兩三倍吧。”
“兩三倍?五倍都不止!”顧博遠搖了搖頭,“我給你說,就今天一天,出去的錢快兩萬了,這是啥概念?一天兩個萬元戶,沒了!”
“那咱們不是賺錢的嘛。”李龍笑笑說,“行了,人都散了,走吧,鎖門,先回去吃飯。”
“那得把剩下的錢拿上。”顧博遠急忙把賬本和剩下的錢裝進李龍專門給他買的黑提包里,轉身鎖門,然后提著包跟著李龍去坐吉普車。
吉普車里已經裝了六七袋子貝母,這是要拉到大院子里的。收購站庫房里還有大量的貝母和其他藥材、皮子等物資,一時半會兒拉不過去,干脆就不拉了。
“這些人是你引過來的吧?”顧博遠現在才有空問,“怎么搞過來的?”
李龍邊開車邊把昨天和今天自己做的事情給說了一遍。
“也挺好。”顧博遠倒沒認為李龍這樣做不對,他點點頭說,“說實話,那些地方給的收購價實在是低,這樣一搞,反倒便宜我們了。你看看這些貝母多干凈,根本不用收拾,有些人還篩過了……就這貝母,讓那個賈老板加個價都沒問題。”
“是啊,我也是頭回看到把貝母收拾成這樣的。”李龍也是感嘆,“我以前感覺自己弄的挺好的了,沒想到有人比我還狠。”
“那不還是被生活逼的。”顧博遠感慨著,“不然的話,人家能搞成這樣?不就是為多賣兩個錢嘛。”
這就是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