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唉,爹不來你多半還是這般顧影自憐,自怨自艾。“
步洪安撫的拍了拍閨女的肩頭,眼中帶著微不可察的不忍,但更多的還是驕傲的說道:”顰兒,雖然你丈夫死得早,但是你也要看開,不能老是念著他。”
“人嗎,都是要向前看的。”
“你想想洛珩,想想爹,再這樣下去遲早要落下病。”
步洪看著女兒愈發溫嫻的氣質,心底一陣自豪。
誰曾想那釵家的釵賈都死了,女兒還是戀戀不忘十幾年,貞潔又癡情,當真是我步家的兒女!
步顰香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,隨后勾了勾鬢間的發絲,澀聲道:“女兒沒有在想他。”
步洪只當是女兒家羞赧,哈哈大笑道:“都多大了還是這么女兒家家的。”
“顰兒你在家里多呆些日子,等到以后我跟你一塊北上,我看釵洛珩那小子還敢怎么蹦跶。”
步顰香勉強一笑算是回應。
步洪察覺到女兒心情有些低落,當即大聲夸贊道:“顰兒,你不知道你的事跡在江南多么出名。”
“那些個書生將釵家的長女,也就是當朝太后,以及釵家的媳婦,燕家的燕雪瑾,還有你并稱為三枝寒梅。”
“花開三朵,各表一枝。”
“均是傲雪脫俗的人間貴物!”
步顰香看著父親那般雀躍的模樣,眼底閃過黯然,隨后苦笑一聲勉強說道:“世俗家中這般堅守貞潔的女子不在少數,人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大加褒獎于我。”
步洪將一頭的白發搖的如同柳絮般飄蕩:“什么話!我步洪的閨女自然不需要別人來夸,但人家夸了就說明我家閨女可是好樣的!”
步洪噓寒問暖兩句,隨后意氣風發的邁著步子離去。
步顰香黯淡的垂下眼瞼,浮凸的身段落于木椅之上,再次將掌心的白帛展開輕輕念叨。
伴著湖邊涼絲絲的微風,以及嬌啼婉轉的鳥叫聲,步夫人嘴角勾起驚心動魄的溫柔一笑,隨后再度涌上神傷的悲戚。
“卯兒,你怎么就死了呢?”
步夫人摸著白帛上的遒勁字跡,不覺間紅了眼眶,無語凝噎,兩行清淚緩緩流淌而下,順著白玉般的臉頰滴落在白帛與裙擺之上,印出深色的點跡。
“你死了也好,既然生時無法做那夫妻,等到洛珩變得沉穩能擔起擔子,我就去下面陪你。”
“反正活著也沒了意思。”
步夫人說著抬頭仰望藍天,凄然一笑,愧疚十分的說道:”釵賈,你是個好人。”
“但我始終未曾對你動過男女之情,對不起。”
“夫人!”
“夫人!”
步夫人猛地回頭,看見一道宛若紅蝴蝶般飛舞的身影,正臉色驚喜的大步朝她跑來,頭上的兩個小辮子甩得晃蕩不停。
步夫人將小紅摟在懷中輕輕替她理順氣息,溫和問道:“怎么了小紅,這般急躁?”
小紅喘得上氣不接下氣,伏在步夫人懷中,結結巴巴道:“世子他.......”
“世子他......”
步夫人抿起淡唇,不施粉黛的煙眉玉頰俱是困惑:“什么世子?”
小紅輕拍胸口,閉口不言,直到平息下來才滿臉喜悅地放聲喊道:“您的卯兒!世子殿下!他沒死!”
“世子還辦了個詩會!身子骨可棒了!”
步夫人恍若被雷擊一般怔在原地,瞳孔放大,滿臉不可置信的,雙手微微顫抖,手中的白帛如白雪一般飄然落地。
步夫人身子先是一陣巨震傳出,隨后竟是直接癱倒在了亭臺紅柱上,眼睛失神的看著前方的空氣墻,嘴里喃喃重復道:“卯兒沒死......”
“卯兒沒死......”
“夫人,世子作了首詞,叫做《水調歌頭》,我覺得殿下是給您寫的,您聽聽。”
“明月幾時有,把酒問青天......”
......
步夫人將葇荑捂在檀口,眉眼凄迷,眸光含淚如星碎斑駁,泣不成聲。
“夫人您別哭了,會傷眼睛的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