湖州往北五百余里地,煙臺山腳下。
煙雨紛紛際,一列車隊冷不防車轱轆碾過潮濕青草泥土停在青山腳下。
山不高,也不陡,山腳下有一塊平地,山前立著一巨大木質牌樓,上邊寫著“煙臺村”三個大字。
內里排列不少黃泥房瓦舍,往來不少莊稼漢村婦打扮模樣的行人,挑擔挎著竹籃往來。
進出村民瞧見山腳下突然來了這么一隊氣派馬車,紛紛好奇駐足觀望。
車廂內,李卯正挑開半邊簾子若有所思盯著青山張望,今個天氣陰,霧蒙蒙一片蕩著一層煙氣。
裴圓圓半摟著李卯胳膊,斗笠不見影蹤,露出來一張國色天香,久違的桃花面孔,好奇順著李卯視線望去。
“怎么了思懸?”
李卯搖搖頭:“沒什么,就是想著走了這么多天路,也該找個地方歇歇了。”
李卯說罷朝外頭揮揮手,不多時一麻雀營暗衛騎馬在窗邊停下,待吩咐過后,便縱馬奔去村中,估摸也就半炷香時間便又再度折返回來。
麻雀營暗衛扶著小廝灰帽道:“少爺,這煙臺山上確有溫泉,是專門有民居對外開放招待。”
“溫泉?”
近乎同一時間,幾個馬車車廂里頭齊齊發出一聲或輕柔或清冷的輕呼。
嘩嘩——
簾子挑開露出來個個絕世不可多見的美人面,朝著某人馬車那頭打探。
煙臺村外邊方才還熱鬧哄哄的,驚鴻一瞥下立時眼睛瞪得比嘴大,靜悄悄一片。
李卯四顧耳畔輕呼,也不掃興,頷首道:“上山泡溫泉。”
“是。”
麻雀營暗衛一抱拳,持韁掉轉馬頭,車廂最前頭老薛聽見李卯發話,也都調轉方向踏起塵灰奔著煙臺村而去。
泡溫泉好啊...得多泡溫泉。
他是真想圣姑了。
這一路上舟車勞頓,個個都眼巴巴看著鍋但又都不想讓別人先動手,完全是雙輸....李卯憤憤然。
馬車緩緩駛過煙臺村,途徑中間屋舍,依稀可見一道蜿蜒向上的大陸,兩側柳樹飄搖,景色也宜人,露面平緩不像大多泥路全是坑坑洼洼,馬車往上走沒什么阻力。
馬車走的慢,只不過到了村子中間,卻突然聽聞嗩吶聲響,雖然聲音大但吹的不喜慶,隱隱透著悲傷。
李卯側頭看去,發覺一處泥土房上搭著白布,門前掛著花圈,一個戲臺子正在上邊奏著嗩吶鑼鼓,聲音很具有穿透力。
戲臺子下邊排開十多張桌子,桌子旁圍滿了人,手里拿著筷子黃面饅頭似乎是等著開席。
李卯稍看一眼,大概是有人沒了家里開席,便不再多看準備放下簾子。
只不過身后裴圓圓許是憋得時間久了,戴上帷帽擠在李卯一側向外頭一發饅頭的頭巾大媽吆喝:“大媽,這怎么辦喪事兒了?”
那大媽見馬車堂皇,多半是去山上泡溫泉的富貴人家,利落回道:“沒啥,就是村里有個販茄的老漢兒沒得了,被一條蛇咬著,當場就一命嗚呼。”
“但這老漢早年老婆孩子全跟人跑了,欠了一屁股債被人逮著一頓揍,晚年落下來瘸腿瞎眼毛病,屁個銅子兒也沒留下來,沒個后人料理后事,我們本來也不想管。”
那嬸子嘆了口氣:“但到底都是一個村兒的,平日人雖然賤了點,喜歡刁難別人,念在情分上我們尋思尋思也就一人湊點錢給他辦個喪事,好別讓這癟犢子墮入畜生道里頭。”
裴圓圓好奇道:“這老漢叫什么。”
大媽晦氣擺擺手:“完犢子名字一個沒啥稀奇的,姓沈名河。”
打聽完畢,裴圓圓落座,李卯稍一猶豫,從車廂柜子里頭取出來二百五十枚銅錢給那嬸子遞了過去:“代我隨個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