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間十分,李卯自銅鑼灣出去后,尋思這檔子他收到的幾個宴請。
現今赴會七七八八,只剩下了燕王宋律。
但旖兒又不一定在王府,他過去跟一個大男人喝酒是一點沒興趣,湊巧今個他去找過干娘,今日不去也有借口推脫。
“萬封轄區...在永安坊一帶...”
李卯輕聲自語,眸子凝神片刻,繼而驀地一勾,翻身上馬一夾馬肚子,單騎踏雪蹄疾奔向釵府。
他想落珩他娘了,不是,想落珩了,有點事兒找他。
去完釵府,就回盤龍山找皇后娘娘,一個人在山頭里頭不免寂寞。
暮色蒼茫,寬闊開元大道之上,唯一匹白馬奔襲,颯沓如流星。
……
翌日清晨,隨著販夫叫賣聲,擔夫涌上街頭,京城人士徐徐睜眼醒神。
萬封照慣例,于辰時準時來到永安坊例行巡看,手壓樸刀,鷹眼如炬,任誰看來都要膽寒不敢對視。
銅鑼灣作為京城里頭直屬皇帝的機密部門,金鑼更是萬中無一,此為尊崇,因為平日負責難斷或是江湖大案,也就不大會經手這種巡街瑣事。
只不過萬封在銅鑼灣地位超然,算是銅鑼灣里頭的主心骨,平日不大走動。
而且也是習慣使然,習慣這般時辰來永安街,順路買一碗豆漿芥菜包子,豆漿一口喝完,包子邊走邊吃,沿路探看左右民情或是什么特殊情況。
萬封今日照舊這般,走在街上腰懸金鑼刀,戴一頂斗笠,衣著洗的發白的金鑼服,面旁削瘦冷酷,像是個無名大俠,又像個冷酷殺手,在京城里頭小有名氣。
兩邊商販見了點頭哈腰,道一聲萬爺豆漿不收費。
萬封則不大理會人,吸著涼氣頭腦微微清醒,分毫不差扔過去五枚銅錢,旋即便頗豪爽靠在棚子木柱旁大口喝豆漿,喝兩口不時會停下來,出神看著路邊那蹲著跟其他小孩兒斗蛐蛐的羊角辮丫頭。
“萬爺今天這么閑,喝的倒慢。”一米線攤旁,一瘦弱些老板正搟著面作烙餅,笑著調侃一聲。
萬封沒有多說什么,同那老板一示意,將干干凈凈豆漿碗往案板上一放,咬著包子就要走。
“他奶奶的你們就這么招待老子的!”
驀地,一處高檔酒樓里頭傳出一聲男子怒斥,聽聲音年紀不算特別大,隨同而來還有刺耳瓷盤破碎聲。
啪——
啪嗒——
萬封咀嚼包子動作一頓,眉頭一皺,站定抬眸看向那處朱紅酒樓,是叫蘭成樓,永安坊有名的銷金窟。
蘭成樓里不多時慌張奔下來一徐娘半老,濃妝淡抹的中年女子,眸子四處張望,最后落在了遠處街道邊鶴立雞群的萬封身上。
“萬爺!”
“有人鬧事啊!”
那婦人快步跑到萬封一邊,萬封輕抬下巴點了點酒樓道:“還有人敢在你們蘭成樓鬧事?”
蘭成樓能在這永安坊立足背后不會沒點關系,誰敢在里頭鬧事?
蘭成樓老板娘朱王掩嘴皺著眉頭,急得像火炕上的螞蚱:“萬爺,您不曉得,那孫賊來頭甚大,我們區區蘭成樓惹不起,這才出來要找官兵。”
萬封又是皺皺眉,問道:“誰?”
朱王頗晦氣,但又透著后怕道:“釵相獨孫,釵家的獨苗,釵洛珩釵大紈绔。”
萬封聽見這愣了,饒是平日不大跟官員打點關系,但聽見這“釵相獨孫”還是有點犯怵。
不過瞧見了總不能坐視不管,萬封擺手道:“我去勸勸釵大少,帶路。”
朱王眉頭仍舊不展,攏著手嘆氣道:“欸,麻煩您了。”
“這小鱉犢子真晦氣,跟著世子不學好,天天就會惹事。”
兩人一路往酒樓趕,老板娘一路還在叨叨不停。
待萬封隨著朱王上了酒樓,劈里啪啦聲響就愈發聒噪刺耳。
一整個抬眸望去,就見一個面皮白凈,年紀不過十六七上下的痞子公子一邊瑟瑟發抖跪著個貌美陪侍。
自己嘴里罵罵咧咧,不停將桌上一壺又一壺上好的白玉酒壺給掃到地上,碎了個四分五裂,酒香浸著整個二樓,就跟酒壇子里泡過的一樣,嗆人無比。
看著地上酒壺碎片,只怕不下七八壺,十兩一壺的白鶴紅被悉數打碎。
“假酒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