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眼神她記了很多年。
如今,她在想自己的眼神是不是也是那樣,如同看螻蟻一般。
盧靜姝若是知道,只會告訴她,她想多了。
小崽子哪會有那般中二的眼神,不行就回家拿鏡子照一照。
云家因云臻受寵,一人得道,雞犬升天,也因為她的失寵,全族落難。
云家是這次流放隊伍中最多的,最小的那個還沒滿月。
此行怕是兇多吉少。
現在的皇帝,很少會把女眷沒入官籍,所以流放隊伍中有不少女子。
她們神情倉惶,滿是對未來的惶恐。
其中還有平王府的女眷,平王府的男丁都被屠盡,包括平王女兒的孩子。
她正在被一個老婦人拽著頭發打,那是她的婆母。
因為她父親,她丈夫全家,男丁全部砍頭,女子流放。
旁邊人都麻木的看著,直到一個官差過來把她們分開。
到此刻,一切塵歸塵,土歸土。
她們雖沒參與那些事,但她們享受的生活,建立在那些人的痛苦之上。
這是原罪。
那就用余生去贖罪吧。
“祖祖,走吧”
榮嘉璇看一會兒后,覺得索然無味。
她自己也覺得來看這一場,有些不值當。
付出太大,想到就傷心。
“覺得無聊了?”
“我們應該朝前看,任何已經過去的事,都不值得去反復思量。”
盧靜姝摸摸她的小揪揪。
希望這次之后,她能徹底放下吧,小小的孩子,心思還挺多。
比起云家的人,盧靜姝更關注云臻。
說句冷酷的話,云臻什么時候死,她什么時候才會放心下來。
她從不小瞧任何一個人,尤其還是這種,明顯氣運在身的人。
不知現在的云臻和榮嘉璇相比,誰的氣運更強。
這事,只有云臻自己知道。
她覺得自己仿佛把所有運氣都花光了。
從來到鄘朝,她從小順風順水。
遇到的事都能按照自己的預想解決。
想做的事,都能做到。
想要的東西,都能得到。
直到最近,她突然發現,自己變得倒霉起來。
不說夸張到喝口涼水都塞牙,但去院子里十次有八次會遇到小鳥在頭上拉屎。
現在的宮內,只有一個老嬤嬤看著她。
她連喝口熱水都需要挑時候。
晚上是沒有的,因為老嬤嬤睡覺了。
她自己又不會生火。
用膳也很糟糕,每日的飯都很粗糙,米都是糙米,喇嗓子。
肉幾日都見不著一回,就算有也是非常差勁的瘦肉。
她這次生產本就兇險,這下身體快速衰敗下去。
在荷塘中荷花盛開之時,盧靜姝帶著孫子孫女在江上泛舟。
榮嘉璇突然淚流滿面,暈了過去。
與此同時,皇宮內那個沒有名字的宮殿內。
云臻躺在鋪著皺巴巴床單的床上,渾身抽搐不止。
老嬤嬤沉默的縮在角落,恍若未覺。
不知過了多久,云臻脫力般癱在床上,徹底失去呼吸。
老嬤嬤一步步緩慢挪到床邊,伸手探她的鼻息。
“既然死了,就按照美人的規制辦吧”
皇后朝窗外看著,她的鳳儀宮院內,放著一缸缸荷花,此時開的正好。
“不用問一下陛下嗎?”
碧釧小心問道。
“不必,陛下事忙”
“是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