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幾人放榜后,本來準備來年再戰。
沒曾想,張貼出的優秀文章,明明是自已寫的,署名的卻是他人。
他本想報官,結果當晚住的客棧著火,所有東西付之一炬。
這個季節,本就干燥,打更的人每日都會提醒。
其中一個學子也是命大,竟然陰差陽錯在水池躲過一劫。
他趁著黑夜逃跑,剛好撞上了和同僚一起喝酒的刑部官員。
……
朝堂上,林尚書及其子侄的罪狀,被一條條扒出來。
皇帝也沒想到,短短幾年時間,曾經他十分看好的年輕官員竟成了他人口中的狗官。
林太傅于大朝會,著素服,在殿外請罪。
林太傅今年已經七十有六,常年在家閉門謝客,以讀書編撰為趣。
他也曾教導過皇帝。
看到他如此,朝堂上不少人都面露不忍。
就算不是他的學生,朝堂上又有幾人沒被他指點過呢。
這也許是為人師的魔咒。
桃李滿天下的林太傅,卻教不好自已的兒孫。
法理無情,林家人犯下的罪是真的,自然要收到懲罰。
最后,皇帝允準林太傅致仕返鄉,林家子侄涉案的人統統緝拿。
其余人得以保全,一起返回祖地。
林家宅邸被收回,所有御賜之物均不準帶離。
林太傅回家后遣散侍從,讓家眷們清點家財。
清點完成后,他只留下夠家眷們日常花銷的錢,其余皆留在府中。
所有親眷都換上粗布衣衫,只用木釵銀簪裝飾。
林疏月在宮中休養了五日就回府了。
她母親擔心她的臉,遍尋名醫為她診治,每日涂抹的藥膏價格高昂。
偏偏她的臉遲遲未見好轉。
紅腫不再,但皮膚粗糙暗黃許多。
大夫說堅持涂抹一段時間會好,但已經沒人給她出這份錢了。
父親入獄,判五日后斬首。
兄長和幾位叔叔也要流放,今生都不一定能再見。
她們離開京城那日,正是行刑之時。
“疏月,以后,母親就靠你了。”
素來光風霽月的兄長,如今蓬頭垢面,戴著沉重的鐐銬,說這話時,滿眼都是迷茫。
嫂嫂留下和離書被娘家接走,兩個小侄子才剛剛識字。
母親從父親兄長出事后就一直病著。
林疏月覺得一切都像做夢一般。
幾日前她還是京中第一貴女,如今,卻成了她最看不起的鄉野之人,罪臣之女。
這落差,讓她無所適從。
“疏月,你該長大了。”
兄長還想說什么,可惜,獄卒來趕人,他被推搡著向前走。
臨走時看她的眼神,她這輩子都忘不了。
林疏月身上唯一值錢的就是她的幃帽了。
因臉傷未愈,祖父允許她帶走這些用珍貴布料制成的幃帽。
但她很不習慣,身上的衣服布料粗糙,她每走一步路,都覺得難受。
脖頸處還起了小疹子,但沒人給她請大夫。
短短幾日,她精心養護的手已經開始起繭子。
她和娘以及兩個小侄子的東西都是她自已收拾的。
林疏月回頭看一眼城門,依依不舍的上了馬車。
自此,京城雙姝,一人零落成泥,一人飛入皇家。
林疏月本以為她的日子已經夠慘了,但這還只是開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