錢院長帶著二人繞過教堂后方的石徑。
穿過最后一片小密林。
一片漆黑的湖泊靜臥在月下,水面沒有一絲波瀾,宛如凝固的墨玉。
湖畔的老柳低垂著枝條,幾乎要觸到水面,卻在最后一寸僵止不動,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禁錮。
“到了。”
錢院長的聲音驚起幾只夜鴉。
他站在湖邊,指了指那片直徑數百米的湖泊。
“這下面就是止境。”
“這片靜默之湖,直通【怨海】。”
方白和伊萊恩同時往下看去。
這片湖泊的另一邊是一條通往圣痕學院的主路。
他們穿行過不知多少次。
伊萊恩突然彎腰撿起一塊鵝卵石,坐在岸邊石階上。
石頭在她掌心來回轉動,發出細微的摩擦聲。
“能不能...讓我捋捋?“她抬起頭,琥珀色的眸子里滿是困惑,“我感覺...有些亂。”
石頭“咚”的一聲落入湖中,卻連水花都沒濺起。
“方白,你是怎么認出他是錢院長的?”
“為什么又說自己是怨海?”
“錢院長為什么要殺我們,又為什么帶我們來這里?”
她的聲音越來越輕,最后幾乎變成自言自語。
月光照在她微微顫抖的睫毛上,投下細碎的陰影。
“我也好奇,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錢院長看向方白,“正常來說,只有在極端情緒爆發下才能觸發對自我的認知覺醒。”
方白搖了搖頭,“我丟了一件很厲害的東西。”
“?”伊萊恩和錢院長同時看向方白。
“丟了什么?”
方白沒有說話。
看向自己的影子。
他把自己的影子...弄丟了。
此刻,月光下,它的影子同樣深邃,甚至要比常人的影子更加漆黑。
但,方白卻能很明顯的感知出。
現在的影子,是新生的。
之前跟了他十幾年的影子,沒了。
新生的影子也能召喚,但感覺卻完全不一樣,且不說給他的安全感消失了,就連戰力也跌了一大截。
之前召喚的時候就能明顯看出來,被人一刀就給劈沒了。
或許敵人很厲害,但他覺得自己的影子不應該那么脆弱。
雖然思維有些跳躍,但很多時候,他都會想,它的影子去哪了?
好像,自從第一次在藥師院醒過來后,那個厲害的影子就沒了。
但上次沉入【怨海】的時候,他再次感知到了自己的影子。
那時候他就有些明白了。
他的影子,在【怨海】里。
之后一路上哪怕遇到危險,他也沒再召喚影子,因為太弱,召喚出來沒意義。
他一路反復的琢磨,直到今天晚上,錢院長要來殺他。
隱禍要來殺他,錢院長也來殺他,所有人都想讓他們死。
他們為什么會有這個價值?
根本就不合理。
除非
他們...不是他們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