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女人看到自己拿出陸老板的外套后,怎么沒生氣,怎么沒質問自己?
她不是該火冒三丈,咬牙切齒質問自己嗎?
自己還來不及哭,來不及委屈巴巴欲言又止,來不及求她原諒——對了!剛才的大哥怎么不見了?
她需要人來圍觀,越多越好。
她需要江婉生氣發怒,甚至責罵自己是狐貍精,然后各種挖苦各種質問,甚至狠狠責打自己。
怎么都沒有?
人呢?
質問呢?
責罵責打——也沒有!
許花蕾有些怕了,直覺江婉似笑非笑的眼神極有壓迫感,讓她早就在腦海里預演了幾百遍的事通通失了效。
怎么辦?
江婉卻已經坐下,道:“許姑娘,坐。”
許花蕾不敢對上她的眼睛,坐了下來。
這時,宮師傅捧著茶壺和茶杯快步來了。
江婉微笑:“謝謝,擱下吧。”
宮師傅放下,提醒:“太太,有些燙。”
“好,謝謝。”江婉禮貌答謝。
宮師傅瞥了一眼許花蕾,轉身回廚房去了。
江婉不徐不慢擺放好茶杯,優雅端起茶壺斟茶。
“許姑娘,喝茶。”
許花蕾哪里敢喝,心里亂如麻。
“太太……我——我其實——其實跟陸老板認識很久了。早在服裝廠的地皮除草那會兒,我就認得他了。我跟他……跟他的關系很要好。”
江婉似乎沒聽到,笑了笑。
“他的那張臉,不管去到哪兒,都容易惹人注意。他是廠里的老板,你們認得他,他可不一定認得你們。他是老板,靠著你們一眾工人為他干活,他才能賺到錢。老板和員工之間的關系越好,證明老板和工人沒矛盾,廠里的效益只會越發好。”
“我呀,經常勸他要善待工人。廠里都是女工為主,他還特意找了我的好姐妹郝秀眉去廠里幫忙管理女工。秀眉這一年多來,干得非常不錯。”
“子豪不擅長跟人打交道,脾氣大得跟大爺似的。我都不敢讓他跟工人接觸太多,省得他罵人罵得太難聽。幸好有秀眉幫忙管理,他才能輕松許多。”
江婉抿了一口茶,稍作休息。
許花蕾聽得一愣一愣的,暗自緊張起來。
“那個——我不是那個意思。其實,我很喜歡陸子豪,一直都很喜歡。”
“謝謝。”江婉笑開了,“謝謝你的厚愛。我家子豪以前是做生意的,去年才開始辦廠。做生意不用管工人,辦廠卻需要一群工人為廠里服務。所幸你們都喜歡他這個老板,配合他的管理,服裝廠才會有如今這般好的經濟效益。”
許花蕾暗自急了。
她總算是看出來了。
江婉是故意的!
她攔著自己不下跪,還將在場的“外人”趕走,甚至一而再,再而三轉換概念維持體面和風度。
通通都是故意的!
怎么會變成這樣?
不該是生氣質問,然后對自己大打出手嗎?
她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!
都已經這個份上了啊!
許花蕾紅了眼睛,又羞又窘迫,不知道該怎么繼續下去,更不知道該怎么收場。
江婉卻淡定極了,聊天般開口:“許姑娘,聽子豪說,廠里最近一直忙著加班,已經三班輪值了。你早上不用排班吧?下午才輪到?”
“我……”許花蕾微窘,不知道該怎么回答,“我現在沒在廠里上班了。”
江婉點點頭:“沒事,你必定是有更好的選擇,才會放棄廠里的工作。你不必愧疚,也不用跪求我的原諒。工作嘛,哪兒好就往哪兒高就,這是人之常情。衣服我幫子豪收下了,晚些他下班回家再告訴他。”
說到此,她扶著隆起的小腹起身。
“對不起,我那邊還有很重要的工作要處理,就不陪你喝茶了。”
接著,她不等許花蕾有什么反應。
“宮師傅!麻煩你過來,送一下客人!”
語罷,淡然轉身往辦公室走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