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。
混沌。
符玄在劇烈的頭痛中睜開了雙眼。
消毒水刺鼻的氣味毫無征兆地沖進鼻腔,嗆得她下意識想要皺眉,卻在動作間聽到了金屬碰撞的清響。
低頭看去,厚重的鐐銬牢牢鎖住腳腕,冰冷的金屬勒進皮肉,而更詭異的是,膝蓋處同樣纏繞著鎖鏈。
她試著挪動雙腿,卻發現膝蓋只能小幅度地屈伸,每動一下都伴隨著鎖鏈的牽扯與摩擦。
這才恍然明白,對方之所以如此布置,是因為深諳人體運動的規律——單純鎖住腳腕,她憑借仙舟天人遠超常人的身體素質,或許還能憑借爆發力強行掙脫束縛、大步奔逃。
但將膝蓋也用鎖鏈禁錮,就徹底限制了腿部發力,即便掙脫了拘束帶,也只能小步蹣跚挪動,根本無法拉開距離,逃跑幾乎成了不可能的事。
想到這里,符玄心里暗笑。
你們還是太過小覷我了。
區區鐵鏈罷了,豈能束縛住仙舟天人?
但她卻沒有輕舉妄動,而是強忍著拘束感,開始打量四周。
房間呈規整的方形,墻壁是灰鐵色的,頭頂慘白的日光燈管發出輕微的電流嗡鳴,在視野里晃動成虛影。
房間里一共擺放著四張病床,每張床上都躺著一個被束縛的人。
對面兩張病床上,兩個男人目光呆滯,空洞的眼神望向天花板,口水順著嘴角不受控制地滑落,整個人仿佛靈魂被抽走了一般,對外界的一切都毫無反應。
而右側的病床上,那個身著黑衣、面容蒼白的女人,正是她此前在地鐵站遇到的「零件」。
此刻對方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她,干裂的嘴唇不斷翕動,卻發不出半點聲音。
符玄見狀,側過脖頸,余光警惕地掃向緊閉的鐵門,壓低聲音道,
“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?”
“若是知道的話,還請分享給我。”
“我的身體素質異于常人,這地方的手段未必能困得住我。”
女人布滿血絲的瞳孔猛地收縮。
片刻后,沙啞的嗓音劃破死寂,
“你無法打破注定的宿命。”
說完,她便將臉轉向墻壁,肩頭微微發顫,再不肯多說一個字。
但這句話卻像一根刺,深深地扎進了符玄的內心。
她平生最討厭注定的命運,也最恐懼注定的命運。
曾經,她為改寫那看似既定的命軌,耗盡心血、拼盡全力,可最終,正是那份對命運的反抗,將她最敬愛的師父推向了萬劫不復。
而這件事,也成了她心底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疤,每一次回憶,都如撕裂傷口般疼痛。
一股無名的怒火突然在符玄心底翻涌。
她猛地轉頭,死死盯著黑衣女人,咬牙切齒道,
“我不信命!”
隨即再次開口,語氣帶著自我強迫,
“我絕不信命!”
金屬鐐銬隨著她劇烈的動作發出撞擊聲,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清晰。
就在這時,門口突然傳來了門鎖轉動的聲響,金屬咬合的細微咔嗒聲令符玄渾身的血液都幾乎凝固。
鐵門緩緩向內推開,光影照開室內的昏暗,身穿白大褂的「清除者」推著吱呀作響的醫用小車現身。
那人先是走到兩個眼神呆滯的男人床邊,從金屬托盤上捏起兩粒灰黑色藥丸,塞進了兩人口中。
隨著喉結機械般的滾動,兩個男人無意識地吞下藥物,口水順著嘴角滴落在枕巾上。
緊接著,「清除者」轉向黑衣女人。
女人突然劇烈掙扎起來,口中發出不似人聲的嗚咽。
但那「清除者」臉上詭異的微笑卻分毫未變,他掏出冰冷的金屬開口器,強行撐開女人緊咬的牙關,藥液順著導管灌入。
不過數秒,女人眼中的驚恐便消散殆盡,整個人如斷線的木偶般癱軟下去。
符玄死死盯著「清除者」的一舉一動。
隨著女人癱軟下去,她的目光本能地掃向對方頭頂。
這一眼,讓她渾身血液瞬間凝固。
猩紅如血的「零件」標簽竟開始褪色,轉為蒼白底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