雖然主體仍是怨毒與仇恨,但其上已然漂浮著點點星光般的歡欣、好奇、甚至是一絲極淡的歸屬感。
即便那些負面情緒的“量”未曾減少,但其“質”卻已悄然迥異。
而就在這一瞬間——
周遭的一切開始劇烈地失真、扭曲,如同被打碎的鏡花水月。
真實的記憶洪流沖破了偽裝的堤壩,轟然回歸!
怔愣間。
眾人再度回到了修羅界那片荒蕪的星域之中,周牧那略顯復雜的神情映入眼簾。
“如果不是親眼所見……我當真不會想到……”
周牧的聲音帶著一種罕見的感慨,目光落在眼神似乎有些恍惚的魔祖身上,
“你們居然真的能讓一尊根植毀滅欲望的大魔,選擇放下……”
這話,確實是周牧的心里話。
以他的偉力,自然可以輕易抹除魔祖的人格,或者將她的狀態刷新回某個“純凈”的節點。
但正如魔祖自己所言——人易救,心難救。
即便強行刷新,發生過的一切終究無法真正抹去,那深刻的痛苦與怨恨依舊存在于時間的長河中,成為永恒的烙印。
他未曾料到,這群人竟用這種看似笨拙卻充滿溫暖的方式,做到了連他都覺得棘手的事情。
眾人聽聞此言,第一時間便將視線轉向了魔祖。
然后驚愕地發現,魔祖竟真的放棄了先前那般冰冷死寂、蓄勢待發的姿態,氣息內斂,甚至將身體的主導權完全讓渡給了三月七的主人格,自己則退居意識深處,只是默默地看著。
要知道,此刻正是魔祖人格最好的、吞噬主人格徹底占據這具身體的時機。
而她選擇了放棄,這無異于前功盡棄,意味著她主動斷絕了那條最“便捷”的道路。
這只能說明……
魔祖,是真的在某種程度上,被觸動,被改變,暫時選擇了放下那毀滅一切的欲望。
“嘶……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。”
星寶倒吸了一口涼氣,忍不住開始吐槽。
她知道老登方才的一切很大程度上是在演戲、在逼迫、在創造一個極端情境來考驗和引導,但她卻沒想到這次演戲的效果居然能這么好。
按照老登那些劇本往常的崩壞趨勢,不應該直接玩脫了嗎?
而姬子、瓦爾特等人,卻在此刻暗自松了一口氣,緊繃的神經終于可以稍稍放松。
瓦爾特適時上前一步,推了推眼鏡,面向周牧,
“看樣子,是不需要閣下再出手‘凈化’了。”
周牧沉默了一瞬,目光掃過嚴陣以待的列車組眾人,又深深看了一眼迷茫的三月七,最終緩緩點頭:
“可以。”
“但我先把丑話說在前面。”
“若有朝一日,她心底的魔性再次壓過人性,重蹈覆轍,我不會像今天一樣再給你們第二次機會。”
“不勞閣下費心!”瓦爾特的回應依舊不咸不淡,帶著一種公式化的疏離。
而他身后,知根知底的姬子、安禾、丹恒等人,看著瓦爾特那“偉岸”、“有擔當”、直面終極boss而毫不退縮的神情,內心都不由得有些驚為天人。
合著這里面,就楊叔您老人家還沒認出眼前這位究竟是誰嗎?
你是真不怕他以后給你穿小鞋、往你房間里塞咕咕鐘啊!
周牧“似乎”并未因瓦爾特生硬的態度而動怒,也沒有再理會此間種種復雜的情緒糾葛。
他的目光越過眾人,投向了遠方那初生不久、卻已煥發出勃勃生機的六道輪回世界。
“真美啊……”他由衷地感慨了一聲,眼中流露出一絲滿足的笑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