左開宇搖頭回應:“算不得,可終歸是要去的,早去晚去不如趕巧嘛。”
郭志軍同意這個觀點。
左開宇又繼續問:“郭鎮長,是只有你們鎮子產這個野茶,還是說全光縣所有鎮子都產這個野茶?”
郭志軍回答說:“附近幾個縣都有這個野茶,其他縣并不重視,因為其他縣的經濟好,又其他的產業,所以對野茶不感興趣,送人都沒人要。”
“唯獨我們全光縣,幾乎找不出什么像樣的產業,就把山里的野茶當成寶。”
左開宇點點頭:“所以你帶著野茶去省城,便是想在省城為這野茶打開一條銷路,從而讓紅葉鎮富起來?”
郭志軍半點頭半搖頭,回應說:“打開一條銷路是真,可讓紅葉鎮富起來我辦不到。”
“紅葉鎮算是縣里的中等鎮,鎮里十八個村子,四個社區,加在一起有三萬五千余人。”
“我何德何能,能讓這三萬余人發家致富,他們思想早就頑固化了,平日里種種地,買買菜倒是行,讓他們發財,比登天還難。”
“我之所以去省城找銷路,是想找到一個突破口,首先我得看到希望,你說是不是?”
左開宇點頭,認同郭志軍的說法。
他是鎮長,可鎮長能左右三萬余人的思想?
他說野茶能賣到省城,能靠野茶發家致富,百姓們就能信?
顯然都是未知的。
甚至有可能某些人背后還會控告你妖言惑眾,蠱惑人心。
這時候,左開宇望向車窗外,是一條大河,公路坑坑洼洼,走起來異常顛簸,但左開宇依舊死死盯著那條大河。
左開宇指著這條大河,問:“這是全光縣的河?”
郭志軍點點頭。
他指著另一邊的山,說:“這是云霧山,山的另一頭是市里的大源區,就是這座山,分隔了大源區與全光縣,也將富裕與貧窮隔絕開來。”
“這條河從云霧山里流下來,叫長月河,它途經大源區,大源區是工業重區,制藥廠,機械廠,什么廠子都有,廠里排污,直接往這條河里排,污水順流而下,就到了我們全光縣。”
這條河里面長滿烏黑色的水草,沿著河岸蔓延開來,水草里面又夾雜著無數的白色垃圾,若非是白天,誰知道這是一條河流,若是天色暗一些,不知道的準認為這是一個垃圾場。
污染太嚴重了。
左開宇搖了搖頭:“縣里不管管?”
郭志軍一笑:“管啊,怎么不管,不管能有錢拿?”
左開宇問:“什么意思?”
郭志軍便說:“全光縣窮啊,得要錢發工資吧,這是最基本的,所以每年縣委書記與縣長都要去一趟大源區,要錢嘛,誰讓全光縣是大源區的垃圾堆呢。”
“給你處理垃圾,你總得給點辛苦費,不是?”
左開宇深吸一口氣,竟然是這樣。
拿了大源區的錢,這些錢當成工資發下去,這河里的污染自然不會去理會。
畢竟治污也是要錢的,這筆錢又從哪里來?
左開宇本以為全光縣只是窮,如今看了,聽了,了解了,他才知道,全光縣不僅是窮,甚至是爛,這不是腐敗的爛,而是毫無作為的爛。
難怪有人私下說,干部到了全光縣,等于提早退休好幾年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