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再說了,人家有言在先,只要有借有還,這田畝就還是你的。”
“可是既然田契都交上去了,難道真的還想要回去么?”
“就算第二年立刻趕上豐年,但沒有了田畝的人家,拿什么來還?難道跟其他鄰居親朋借?那個年景,誰家都是差不多的情況。”
“所以到頭來,唯一的選擇,只能是租地主家的田地來種,然后種的明明還是自己家的田,卻反而要向地主交租。”
“地主的這個租價,會給你控制得恰到好處!讓你萬萬不可能還上那筆欠債。”
“這樣一來二去,田畝也就永遠歸了地主。”
“而按照朝廷的法制,士紳擁有的田畝,是不需要繳納田稅的,咱們戶部能夠收取的賦稅,就又少了一筆。”
“一家一戶,無非幾十畝地,幾百畝地,倒還無關緊要,要是十戶地主呢?一百戶呢?一千戶一萬戶呢?”
一番話,說得黃鐸冷汗涔涔。
原來如此!
原來現在讓自己已經心驚膽戰的賦稅減少,還算是相當緩慢的!
畢竟連年風調雨順,全國上下都算是豐年,那么老百姓若非遇到特殊情況,是不會放棄自家的田地,哪怕地主士紳巧言令色,要吞并百姓的田地,也是不容易做到的。
但一旦遇到災年……
這樣的吞并,就會變得無比簡單!
土地,是老百姓的命!
但糧食……更是救命的東西。
民以食為天,到了窮途末路,快要餓死的時候,還管什么田畝呢?
“秦大人。”黃鐸顫聲道:“這、這應該怎么辦?”
問題既然找到了,而且遲早就要面對!
黃鐸總不至于天真到認為,這老天爺會一直這樣風調雨順下去。
在漫長的時間跨度里,災年是一定會出現的啊!
那豈不是說,剛才秦楓描繪的這個無比恐怖的過程,也一定會在大明天下,無數個地方,真實發生,甚至演繹得更加慘烈?
“不好辦。”秦楓搖搖頭。
這個問題,就連號稱大清唯一一個明君的雍正都很難解決,牽涉到無數錯綜復雜的關竅,從朝堂到民間,其實他面對的是從上到下一齊發力的沉重壓力。
士紳一體納糧……
說出來,只是六個字。
但執行起來,真可謂是困難重重!
“大人。”賀三斗的聲音響起,稟報道:“工部尚書單安仁單大人,在門外求見。”
嗯?
秦楓和黃鐸對視一眼,都有些驚異。
今天這是怎么了,這里又成了小金鑾殿?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