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們遠道而來,千里沙海跋涉,還能有多少銳氣?”
“咱們倚仗撒馬爾罕城,先穩住陣腳,再設法繞后破壞明軍糧道!難道那些該死的火藥罐子,不用人投擲,也能自己飛到城里?”
“等到明軍疲憊,我親自率領一支精銳!定能……”
“精銳?”阿卜杜勒冷笑道:“你打算用婦孺的牙齒,打造新的鎖子甲么?”
年邁的財政大臣,走到那個半昏半醒的士兵跟前,猛地扯開他身上殘破的胸甲,露出里面幽藍的磁石粉末,悶聲道:“你知道我們工坊里所有的磁鐵礦,都用作了什么?早就打造成金帳狼騎身上的鎧甲!”
“可是剛才你們都聽到了,在明軍的新型火器下,我們精心打造的鎧甲,反而成了要命的束縛!”
“你們要打?你們真的要打?”
“拿什么來穩住陣腳?就憑這十丈高的撒馬爾罕城墻么?能在三百步外洞穿駱駝頭骨的火炮,打不到十丈高的城墻里面?”
“這都什么時候了,我們還在這里自欺欺人!”
阿卜杜勒索性不管不顧,堅定地表達了投降的立場,說到激烈處,聲色俱厲,直接抓起案幾上的琉璃杯,狠狠摔碎在巴魯刺思面前,杯壁上鑲嵌的夜明珠,在老將軍腳下劃出慘白的弧線,刺得他鷹隼一樣的眼睛,微微跳動,咬牙切齒,卻也無言以對。
篤篤篤!
見情勢有些變幻,大殿中的氣氛更加沉凝,老丞相納迪爾沙用手中的象牙杖重重頓著地面,杖頭雕刻的圣狼,雙眸中迸射出幽幽磷火。
佝僂了十幾年的身軀,竟在此刻重新挺直,讓許多人想到這位丞相年輕時的風采英姿。
“當年……”納迪爾沙的聲音將所有人帶入回憶,“塞爾柱人,以十萬鐵騎陳兵阿姆河,那時候我們還沒有撒馬爾罕城,也沒有今日偉大的帖木兒汗國。”
“我們的先祖,用了五萬牧民,就擊潰了敵軍不可一世的無敵戰陣。”
“如今,我們城高池深,精銳的士兵不下數十萬!”
“明軍遠道而來,雖然號稱百萬,但其實根據目前的情報,充其量也只有二三十萬人。”
“他們無非倚仗火器犀利,先聲奪人。”
“我們只要頂住壓力,頂住最開始的凌厲攻勢,待明軍失去銳氣,便是我們反攻的開始!”
老丞相一開口,果然將剛剛那些絕望的氣氛,重新掃掉了許多。
是啊!
難道明軍就不是爹生媽養的?
只要是人,就要吃飯。
只要是人,被弩箭射穿身體,也一樣會流血,會死!
現在不過是折損了兩萬精銳的金帳狼騎而已,不至于把咱們嚇破了膽!
阿史那都將軍指揮不當,遲遲沒有吃掉明軍小隊,這才遭到十倍的大明主力合圍在鬼哭林。
三十萬對三萬,還說什么火器犀利,就算換了任何一個白癡指揮,也能取得差不多的戰果。
所以,我們沒必要未戰而怯,自亂陣腳!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