同樣,那團有機物的模樣也在獵人面前越發清晰。
那是一團非人之物。
是一團巨大、扭曲、仿佛由無數黯沉油膩的蛇形單位糾纏、熔結而成的龐大集合體。
祂的主體像是一條被強行打斷脊背、碾碎了骨骼的超巨型蠕蛇,但這條“蛇”的軀干上,卻又無序地增生、探出成千上萬條稍細一些的蛇狀附肢——它們可能是觸須,是偽足,是尚未成型的頭顱,或干脆是純粹褻瀆的無意義裝飾。
“那是什么東西?!”
卓越的視力讓老獵人亨利克看清了劍下東西的全貌,也讓他震驚雙手微微顫抖。
“是古神”烏鴉道出了這團扭曲血肉的真實身份,十分確定補充道:“是一尊已經死去的古神。”
作為從舊亞楠時期生存到如今的老獵人,亨利克是知道些“拜爾金沃斯”的學者們在亞楠地下古老遺跡“蘇美魯金杯迷宮”中發現過某種古老存在的尸骸的。
可以說整個亞楠的文明都是從此蔓延發展而來。
老獵人罕見的慌亂起來。
它死了。
毫無疑問。
任何生命都不可能在那樣的傷勢下存續。
這尊古神并沒有通常意義上的頭顱,只在在軀干本該是頭部的位置,是一個巨大的、不斷緩慢開合的裂口,而裂口內部并非是口腔,而是大片破碎的暗色水晶簇,滿溢著不祥。
那把巨大的黃金之劍精準地貫入了對方的軀體這個裂口,從這集合體的“背部”穿透而出,將其死死地釘在大地之上。
當然,這種貫穿傷并不足以殺死對方,真正致命的傷害來源于那把黃金巨劍上躍動不休的金色火焰。
那永不熄滅的永燃之火灼燒著這名‘古神’的軀體,讓對方大半身軀都籠罩在一中暗金色的火焰悶燃狀態之中。
結合著方才的經歷,烏鴉知道,這位古神源源不斷受到灼燒的不光是軀體,還有祂的靈魂,祂的本源,祂的位格,祂的一切。
這也的確是徹底殺死一名古神最正確的方法。
只消滅對方的肉體是沒有任何作用的,只有完全泯滅對方的所有存在信息,才能徹底從概念上抹殺對方。
“如果祂曾是一位上位者,那么殺死祂的存在又是什么呢,另一位上位者么?”老獵人問出了關鍵的問題。
兩人對話間已經來到了坑底,那僅僅是自劍身上逸散光芒便已經令烏鴉難以忍受,好似全身血液都要沸騰起來。
為了讓自己觀察的更為細致,她毫不猶豫的扯掉了自己鳥嘴狀的面具,露出內部蒼白而又清秀的俏臉。
她瞇著眼,冒著墜落的風險,動用了自己的‘內在之眼’,仔細的‘注視’著那把黃金巨劍。
這是一把完美到她根本構思不出來的武器,好似造物主親自鑄就。
巨大的劍身由某種黃金色的結晶構成,非人所能理解的幾何棱面折射著光芒,流動的火焰在劍身內部奔涌,并不斷的向外散發著黃金色的天光,好似與蒼穹之上的存在連接在一起,同時順帶將天頂上垂落的夜幕切割的稀碎。
數十枚符文深深嵌在劍身之上,直透脊背,這些玄奧的符文有的暗淡,有的正亮著耀眼的金光,好似在組合著向世界表述著某種信息。
但是烏鴉的位格實在太低,她都沒能數清亮起的符文的數量,便被那些繁雜異常,佶屈聱牙的圖案和其中蘊含的龐大知識沖擊的幾欲暈厥。
她只能將另一針鎮定劑打入自己體內。
不過,她此舉也并非全無收獲。
在瀕臨極限之前,她從浩如煙海的知識成功中領悟到對方的名字。
或者也可以說這是‘對方’主動告知于她的知識。
這把神圣之兵的名字叫做【字典】,而它則歸屬于名為【永燃之主】的偉大存在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