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。
陸驍一身冰水,酒全部醒了。
家里阿姨看著他長大的,看見這一副模樣,不免心疼想勸他換套衣裳再回家:“回頭少夫人看著心情也爽利些。”
陸驍卻沒有心情。
他坐進黑色房車里,脫下外頭濕透的外套,吩咐司機開車。
司機知道出事兒了,不敢吱聲,埋頭開車。
路兩旁,一絲天光壓著排排樹冠,兩邊道路變得更為幽暗,間或還有夜間出沒的小動物出來覓食,發出淅淅索索的聲音。
房車后座,陸驍靜靜坐著,不發一言。
手機充電后,他打開看了一下新聞,有著他與林韻并肩而坐的畫面,還有雪白襯衣上鮮艷的口紅印,一再說明著他的荒唐,其中葉傾城公關過的痕跡,叫人看著心碎,他知道她是為了大局。
為大局,就是不為他。
陸驍側頭,望著外面的黑夜,遠遠地有人家放了煙火。
馬上就是農歷新年了。
忽然間,他做出一個決定,這個決定或許以后他會后悔,但今晚卻是那樣深刻在盤在他的腦海里,久久不散。
成全與占有,猶如黑夜里的魑魅魍魎。
半小時后,黑色房車緩緩駛入莊園式的別墅,別墅里燈火通明,應該是陸父通知了這里,傭人們都起來了,但是不敢驚動樓上太太。
車子停下,陸驍下車,步子頹然。
傭人迎上來,小心翼翼地說:“二樓燈亮著,太太應該醒著。”
陸驍點頭,提著濕乎乎的衣裳上樓,推開主臥室的門里頭確實亮著燈,他的妻子背身側臥著,暈黃的光線籠罩在她身上,像是披著一件柔和的琉璃。
陸驍輕步走進去,將外套扔進洗手間的洗衣籃里,再回來的時候坐到落地窗邊的沙發上,手掌捂著臉面,嗓音低低的——
“傾城,我知道你沒睡著。”
“首先我跟她沒什么。行為舉止確實過分親密了一點,但是那枚口紅印不是我本意,我沒有要越軌,在外面玩女人的意思。”
“其次謝謝你的澄清。”
“最后,你不是提出分居么,我同意!我想該給你一個尋回幸福的機會,肖白那里過得不如意,我想他應該是愿意的,我這里放手,等他那里解決掉圍城,你們就能圓一下年少時的夢,你們彼此了解,有過八年感情,確實是我比不了的。”
“傾城,我愿意退出。”
“不用分居,我簽字離婚,至于什么時候公開你看著辦。”
……
葉傾城緩緩坐起來,及腰的黑色長發散著,看著格外的柔軟。
夜色如魅。
她看著陸驍,嗓音沙啞:“陸驍,你是認真的嗎?”
陸驍從掌中抬起臉面,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,啞聲道:“是,我想好了。傾城,我們這樣子吵吵鬧鬧,確實是沒有什么意思,不如放彼此自由,不如干脆點兒以后還能當個朋友。”
葉傾城很淺淡一笑。
她越過他的臉,看向外頭的黑夜:“你回來前,我其實有想過我們為什么處不好,我們似乎除了上床沒有別的了。沒有共同愛好,沒有共同話題,就連分手也是這樣平和,也許是真不適合吧。”
至于肖白,她從未考慮過,各自婚嫁了,哪來的破鏡重圓?
分與合,是她與陸驍兩人。
何況,她懷孕了。
原本是要談談孩子的,但陸驍說跳過分居,直接離婚,她想那就以后再說吧,她不是養不起,她也不怕陸驍不認,她不會因為孩子繼續一段婚姻。
夜,如此安靜。
隔了許久,葉傾城輕聲開口:“今晚你睡隔壁吧,我懶得動了,明天我們就辦手續,至于兩邊的長輩,各自交代吧!”
陸驍還想談談贍養費的問題,一段婚姻結束,他總覺得虧欠女人。
葉傾城卻不想談,她很累了,躺下后臉蛋貼著枕頭,聲音帶著一抹鼻音:“我累了,想要睡了。”
沒有指責,沒有怨懟,更沒有歇斯底里。
葉傾城永遠那樣體面。
陸驍的心里卻是空蕩蕩的,像仍有偖多不滿,像是仍有意難平,但最后他只是低聲道了一句晚安,就退出了主臥室。
一聲細微的關門聲,阻隔了女人的低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