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妹心里急,往湯里加料越發的狠了,母雞、鴿子、生翅,要多補有多補,要多豐富有多豐富。
她聽著仆從們對小荷的奚落,嘴角淡淡浮出微笑。
這死狗當年就是手下敗將,此前不過是乘了運而已。現在看來,還是個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的孬種。
祝妹這般想著,那邊廂,小荷也沒有再去請庫房的仆從了。
她在眾目睽睽之下,走到了廚房門口,翹起二郎腿,那么一坐,也不管事了。
廚房門口排隊的仆從越來越多,大家的時間都緊,很多都探著頭往里面望了。
今日的吃食呢?
怎么今日還沒人分發吃食?
他們人都餓了一天了,就指著今日的吃食呢。
“廚房的,咱們的吃食呢?”仆人們朝里喊。
廚房的人也有點慌了,他們壓根沒想到,小荷會直接擺爛。
有人趁機推了小荷一下,把她推得一個踉蹌,“她今日發吃食,你們找她要。”
于是,所有仇恨的、厭煩的、饑餓的目光,都聚集到了小荷身上。
此時大馬正巧來排隊了,他在長長的隊伍盡頭看到了小荷。
他不愿小荷受欺負,連忙跑上前來,扶起跌倒的小荷,“怎么回事?”
他忙把小荷護在身后,仆役們道歉,“對不住對不住,今日是她頭一遭來廚房,辦不好事,這邊向大家道個歉了。”
隊伍里傳來了噓聲,“大馬啊,管管這丫頭,你看這像話嗎?”
“不就養花的一賤奴嗎?來廚房擺譜啊?”
“咱們廚房平時都準時發餐的,就你耽誤,不行就滾吶。”
大馬趕緊點頭哈腰,“對不住,對不住各位。”
祝妹眼見大馬來了,高大的身軀擋在了小荷面前,替她承受別人的怨懟辱罵。
一股怒氣涌上心頭,祝妹覺得小腹有點疼,她理了理表情,盈盈踱步過去。
“大馬哥。”她輕輕在他身后喚了一聲。
大馬回頭,就看見一雙溫順又明事理的眼睛,“祝妹,讓你見笑了。”
祝妹搖了搖頭,對著仆人們福了福身,“這是小荷姐頭一遭來,她不懂事的地方,祝妹替她給大家賠不是了。”
祝妹平日里在仆人們中間屢有施恩,大家都記著祝妹的好呢。
聽到祝妹給那花房奴隸求情,大家都心疼祝妹。
畢竟當年三人的事情鬧得這樣大,祝妹作為受害者還能有這樣的心胸,真真是太不容易了。
大馬也感激地看向祝妹,祝妹長得溫婉清秀、大方有禮,跟剛剛被人推倒,在塵埃里倔著脾氣不說話的小荷比起來,完全一個在天上,一個在地下。
“祝妹,多虧有你。”大馬心底感激,把小荷也扯起來,想讓她一起給祝妹道謝。
哪想,身后那只手,猛然地甩開他。
他回過頭來,以為小荷那惡毒猜忌的病又要發作,正要想輕斥她,教她別為難祝妹——
卻見小荷朝他們古怪一笑,“怎么又是我錯了。”
“我錯哪里了?”
她的眼珠在夕陽下,呈現艷麗的琉璃色光彩,她回過頭去,看向排隊的仆從們,對著其中一個喊道,“姑娘,你是王媽媽手下的吧。”
里面一個端莊姑娘點點頭,“正是。”
小荷慢悠悠擼起袖子,“請王媽媽過來,既然廚房庫房歸她管,她今日就應來——”
“清理門戶。”
那幾個字說得又輕又慢,又字字千鈞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