哭了好久好久,仿佛眼淚都流干了,“大馬哥,我撐不下去了,可……可狗兒姐不見了啊……”
后來廚房的孫林惡狠狠殺到,又是抱怨祝妹太過有情有義,又是威脅大馬一定不能辜負了祝妹。
大馬這才知曉,這些日子里,都是祝妹在照顧他。
那陣子,大馬的情緒很低沉,他的內心里不相信自己深愛的姑娘會拋棄自己。
可每一天、每一天,祝妹都對他那樣好,給他用最貴的藥,給他燉野山參熬的粥,她常常藏起自己因為挖參挖爛了的手指。
孫林和廚房的一眾人,常常歡聲笑語地來,打趣他和祝妹。
他一點也不高興,可做仆役久了,他也懂得了賠笑。
兩個月后,他已經能行走自如了。
他記得那一天,廚房的人來慶祝,他們帶來了不少好酒。他們一個個都給大馬勸酒,祝妹則紅著臉給他倒。
那些人一邊夸贊祝妹的有情有義,一邊痛罵小荷趨利避害、始亂終棄。
他們的每一句罵,都如同一把刀,狠狠地刺向大馬的心臟。
他越喝越多,越喝越多,那夜的月亮真圓啊,迷了眼。
漸漸的,人走光了。
只剩下一個迷迷蒙蒙的人影,她穿著狗兒的衣服,梳著狗兒的發髻,她朝他笑,“大馬哥。”
大馬使勁抱著她,一遍遍喊著她,“狗兒狗兒,你去哪里了?”
“我到處都找不到你!”
那是一個糊涂的夜晚,他似乎把第一次交付給了‘狗兒’。
瘋狂又迷亂。
第二日,天光乍泄,他睜開眼睛,他的身邊躺了一個滿身紅痕的小姑娘。
她不是狗兒。
大馬的夢醒了,他的臉被眼淚打濕了。
“嘿嘿,真厲害,被打折來了兩根肋骨。”張大夫坐在床頭,幸災樂禍地笑。
“怎么不打死你這個人渣啊……”
大馬垂眸,沒說任何話。
“你那個撒謊精還在裝睡呢,估計等你過去哄她回府呢。”張大夫下巴一翹。
青州各個府邸對奴仆的管理還是很寬松的,主要是這里逃奴懲罰過重,非死即殘。加之世道實在是太差,逃出去基本沒有活路,故而沒有奴隸想要逃跑。
大馬是馬房的管事,他多待一會兒,府中也沒人會說什么。
“你要過去么?”張大夫覷了他一眼,“你要走的話,還是能走的,不就是斷了幾根肋骨……”
大馬沉默了一陣,才沙啞開口,“張大夫,能給我講講嗎?”
“我想聽聽小荷這些年的事。”
“有必要嗎?”張大夫抬眉,用手在自己腹部比劃了一個形狀,“你相好的,肚子都這么大了。”
大馬握緊了拳頭,像是在克制什么一般,“我……我總要知道真相……”
小荷這些年來,一定很失望吧……
失望一點點堆積,一點點堆積,最終……最終變成了那樣決絕的恩斷義絕……
“我……腦子不好,但我不想在當……糊涂蟲了……”
這些年來,他聽信了太多太多的言論,以至于對身邊人再無一點信任。
他壓根不敢想象,每次跟小荷耳提面命,她有多對不起祝妹時,她的心中所想。
她一直是那般沉默又口拙的人啊。
她一個人的嘴,怎么說得贏悠悠眾口?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