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馬如今重傷昏迷,張大夫就催促祝妹趕緊回韋府。
祝妹不敢一個人回去,害怕面對那些人的眼神,更怕面對廚房眾人的雷霆震怒。
她死活不回去,說是要留在這里照顧大馬。
張大夫只余下冷笑了,哪里是為了大馬,明明就是做了虧心事,害怕鬼敲門。自己不敢面對,要讓大馬去替她沖鋒陷陣。
不過張大夫也管不了他們,他手一攤,“留下來可以,一日五十文錢。”
“這么貴?”祝妹咬牙。
“當然,以前你拿藥不用錢,是有人替你負重前行,現在自己給就舍不得啦?”張大夫斜眼嘲諷。
張大夫故意不點透,只說祝妹冒領他送的野山參之事,卻故意不點明她李代桃僵小荷救命功勞的情況。
他洞悉人性,只要他不點明,祝妹就會心存僥幸。
她會一直被那一絲僥幸釣著,在大馬發現和不發現她的真面目間不斷承受著巨大煎熬。
嘖,他以前師門就是學這玩意兒的,他和蘇師兄覺著玩弄人性、乃至玩弄天下不是他們所想的濟世之道,于是兩人相攜著轉去學了醫。
后來其他人也陸陸續續轉走,最后留下來的,似乎是一個貴族小公子。
那小公子身份神秘,誰也不知道其真實的模樣與身份。
只見祝妹果然被重重一擊,渾身不自覺地戰栗起來,她哆哆嗦嗦地摸出了錢袋,把五天的錢放到張大夫手中。
這些年,她手上的錢實則已經存了許多了。
大馬把賺來的錢全部給了她,孫林也將自己撈的所得都交到了她這里,加之她平素里施恩的所用,全部都走的廚房的賬,這般積累,她已經口袋頗豐了。
加之她是懂筆墨的人,當初陳管家的契約坑不了她,她簽的也只是一般的長契而已。
故而她腰包里的這些錢,都是自己的。
可她窮怕了啊,當初在北韃的那些年,還有逃出北韃流浪的日子,她過著食不果腹、衣不蔽體的日子。
饒是現在僅僅只花了二百五十文,她心都在滴血。
張大夫見她如此小氣的模樣,心底罵了一句晦氣。
這般小的心氣,怎配冒領小荷那浩大無畏的救命之恩?
他蔑了一眼手上的銅錢,心底到底犯了難,該把他們安排到哪里住?
若是平常的休憩室,他嫌晦氣,雖說患者平等,但祝妹這樣的小人著實不配住他這么好的休憩室。甚至她方才睡過的小床,夜里也要囑咐阿花把床單被套都給洗一遍。
住藥材室,怕她偷藥材;
住制藥室,怕她在藥里面下毒;
若是夫妻倆一起住柴房,此女不知道會在街坊鄰居那里,編排他什么樣的壞話。
這女人簡直壞到了底,代入小荷的遭遇,幾乎處處她都能制造出一些麻煩來。
忽然,張大夫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。
“大馬養傷需靜,我認識隔壁巷口一戶人家,恰好有一排房屋沒有人住。”張大夫咳了咳,“怎么說咱們都有贈野山參的情誼,在下又豈會虧待了你呢?”
祝妹的鬢角汗涔涔的,手指不斷糾纏,“是……是……”
她看起來老實極了,可張大夫知曉,這人天生就不老實,不過是此時受制于他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當天夜里,力大無窮的醫館阿花把大馬背到了隔壁巷子,進到了霍寡婦的院子。
那院子極為破舊,四面透著穿堂風。
阿花拖著大馬上了一個冷硬的木板床,然后出去,和一個長得極為陰沉老婦密謀著什么。
祝妹聽不清楚,只是她朝這邊張望的時候嗎,那老婦猛地惡狠狠朝她這邊瞪了過來。
祝妹登時嚇得后退幾步,心臟狂跳。
張大夫到底知道了多少,那阿花又給老婦說了什么?老婦的眼神明顯不對,是不是連她也知道了自己做的事?
砰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