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實,這個計劃有很多漏洞。
謝淮一一列了出來:
一是小荷與女藥商的身高體型年齡對不上,出行一定會有官牒,官牒上則有畫像。小荷跟他們不同,不過是普通女子,易容模仿的難度都高。
謝淮這段時間,會精進他的易容手法,他亦相信,他的小荷足夠聰慧。
二是小荷逃奴身份,一旦韋家舉報、官府戒嚴,必定全力追查逃奴,到時他倆可能也逃不出青州。
至于這一點,謝淮亦可將奴仆們織成一道網,在網中隱瞞小荷蹤跡,只要沒有告密者,主子們遲幾日發現小荷沒了蹤跡,他們就能逃出生天。
而奴隸們,每一人的口供都不一樣,只要謝淮能編得天衣無縫,法不責眾之下,人人皆可逃脫責罰。
第三……則是他們速度必須要快,如今青州戒嚴松散,純屬方見橋已經涼了,但朝廷并不知曉方見橋涼的程度,以為他還有一撐之力。
朝廷早晚會得知,若是到時派了一個雷厲風行的,強行封鎖青州各境,那他們就當真逃不掉了。
思變,思巧,思快,謝淮很快制定好了計劃。
雖不是萬無一失,但謝淮本就不是制定萬無一失計劃之人。
他篤行路是人走的,形式也跟隨人的推演而變。
若真要所有漏洞都一一補全,那這個計劃大概率是完不成的。
事在人為,法子在這里,重要的是——
人致而行之。
張文淵對此深以為然,幾經交談之下,他亦深深為謝淮的魅力所折服。
像他和師兄這般喜愛躺平之人,才會篤行測命之學。而小皇子,他是更改天命、書寫天命之人,相信人定勝天,本就不用學他們這套。
回去的路上,張文淵神清氣爽。心底想著,待小荷跟著小皇子跑了,過兩年他也把醫館關了,做完了門派最后的試煉之后,就下山投奔他娘家人。
到時候,小荷怕不是已經步步高升了,他還要抱住這只娘家大腿咧。
張文淵美滋滋想著,他掀開袖子、脫衣盥洗,露出和平常瘦弱讀書人形象大相徑庭的有力手臂。
蘇世坐在一旁的桌子上,手里撥弄著自己的大娘子龜甲,“呵呵,你別高興得太早,他們不一定出得去。”
張文淵放下濕帕,朝蘇世瞥了一眼,“誰說的。”
蘇世敲了敲龜甲,“她命里說的。”
平素他都很忍這個師兄,可是一旦涉及到他的好友,他就忍不了,“命命命,天命說白了只是一種趨勢。”
“若是世間以天命主宰,咱們峰也不會淪為廢物峰。”
“師兄,人定勝天!”
蘇世只是笑了下,“就算他倆強行在一起,她那破碎不堪的命格,早晚有一天,會被六皇子那霸道強橫的命格沖爛。”
張文淵的手抖了一下。
“你想想,她若是到了滄州,沒有家族、沒有朋友,人人都會因她的身份鄙夷她、瞧不起她,而她只有謝淮。”
“滄州士族雖被那顧家老爺子收拾得差不多了,可多得是軍戶豪強,那地方小荷能應付?”
“小皇子固然愛她,可愛她就能一天到晚守著她?”
“總會被人捉住空隙,將她撕毀了去。”
張文淵倒吸了一口涼氣,他意識到師兄說得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