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淮無法理解小荷之言,他輕輕問道:“小荷,你不走的話……你去哪里?”
連北韃十萬大軍壓境,他也不見絲毫慌張,帶著區區三千騎就敢挑釁。
可小荷的一句話,卻令他的心猛地揪起。
小荷咬著下唇,一抖一抖地吐字,“我留在這里……”
“這里有我的花田,有我的小符……”
“我……本就是韋府的奴隸。”
一句話,又讓自己回到了最初的位置。
“你不是!”謝淮趕緊矯正。
他半跪床頭,一手俯撐床沿,一手握住她小手,往自己臉頰放,“小荷,你……”
“是我的娘子,我的妻子呀……”
謝淮不清楚,小荷為何突然變卦,可冥冥之中,一種她即將離他而去的強烈預感,籠罩著他。
他把她的小手,放在自己的臉上摩挲,他在讓他的小妻子感受他,他要令她定心。
“娘子,發生了何事?”
“你與我講,我們一起去解決,好么?”謝淮壓抑著嗓音里的沉顫,一雙桃花眼不自覺地泛著紅。
“娘子?”小荷一頓,琥珀色的瞳仁里閃著迷惑。
頭一遭,兩人之間那陰錯陽差的誤會,就這樣被當面撞破了。
小荷開始第一次,不能理解陛下所言。
“六殿下,您在說什么?”
她……不是陛下的臣子嗎?
什么時候變成娘子了?
娘子……是妻子的意思吧?
兩人雖已經有了肌膚之親,可小荷從未想過,能有一天做陛下的妻子,她很清楚自己的位置。
只是在她質疑的一瞬間,謝淮握住她的大掌猛地一緊,他的臉色頃刻沉沉。
隨之而變的,是他那烏云籠罩的氣場。
“我說,你是我的娘子……”謝淮黑著臉,鄭重其事,又字字鏗鏘。
“嘶……”小荷吃痛。
她之前仿佛聽過陛下如此稱呼過她,可當她正準備詢問什么的時候,就被張文淵叫走了。
她的手很疼,她的心也很疼,她的腦中更是疑惑萬千。
她懷疑,自己是不是和陛下之間,有什么誤會?
不然為何一向以仁君之姿示人的陛下,此時為何會對她這么兇?
他知不知道……她方才為了他,被迫流掉了兩人的孩子?
小荷埋下頭去,忍住自己的眼淚,“六殿下……我們貴賤有別,小荷不記得何時成為過殿下的娘子……”
空氣里,只響起一股胸腔的震顫,和荒誕的嗤笑聲——
“呵,六殿下……”
“呵,您……”
“呵呵哈……你不承認,你居然不承認……”
小荷的每一個詞,都如利箭一般,精準地刺進了謝淮只對她不設防的心口上。
謝淮心碎地笑了起來。
小荷從未聽過陛下以這般語氣說話,嘲諷的、痛苦的、心酸的……
仿佛有什么利器,把他堅硬無匹的外殼狠狠撕碎,再反復踐踏里面嬌嫩的血肉一般。
她抬起頭來,就當她看向他的那一刻,她嚇了一大跳:“啊!”
眼前之人……還是她熟悉的那個陛下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