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年如同一只受傷的野獸,桃花眼里充滿了紅血絲,死死地盯著她、盯著她……
而她,就像是他爪牙下的獵物。
小荷心頭對這樣陌生的陛下,生出了一絲本能地畏懼。
她想要退,朝床榻后邊,一點點地退去。
而他,以膝蓋跪地,亦步亦趨地朝她逼近。
這場身份懸殊的拉扯里,下位者看似退卻,卻拉著那根綁在上位者身上的隱線。
絕對的上位者,則以一種近乎卑微的姿態,乞求著她的垂青與憐憫。
最終,他把她困在了一方天地里,兩人幾近寸許、呼吸纏綿。
野獸捏住了小獵物的后頸,垂下自己的獸首,“我們來講講道理。”
“一開始,是你先喜歡我、愛我的,對么?”野獸的聲音,帶著嘶啞的喘息。
仿佛一只溺水的猛獸,快要淹死在狂風驟嵐的大海之中。
野獸索要一般地含住了她的唇,這一場攻城掠地不像在攫取,反倒是像在殷勤地賄賂著獵物,引導著她,說出他想要的話語:“對么?”
小荷腦子都被攪得亂了,卻還是努力回憶著最初,最初兩人都不熟,何來的愛呢?
“我一開始……并沒有喜歡您……”
只是到了后面,事隨時移,初心變質,感情再也難以抑制。
她斟酌著想要補充,捏住她后頸的手指卻驟然一緊,她的脖頸被迫仰了起來。
“說謊的人,要受懲罰。”猛獸用尖牙,朝她的下唇廝磨著咬下。
唇齒之間,血腥味溢出。
“沒說謊……”小荷輕喘著辯解。
野獸發出了嗬嗬的痛苦嘶鳴,小荷聽不清,因為她自己也很痛。
“你說謊了!若是你不喜歡我,為何會救我,為何又把我囚于一方天地?”野獸嘶啞著嗓子,發出最后的質問。
隨后,又是一陣狂風驟雨般地狠吻。
“不是囚禁……不是囚禁……”小荷一邊承受,一邊搖頭。
她不能說,自己最初是為了不讓韋三小姐發現陛下,“是……為了利益,我想讓您報答我……”
野獸的動作,隨著這句話停滯,有什么東西,仿佛一片片碎掉了。
一滴濃稠的液體,滴到了小荷臉上。
第二滴……第三滴……
伴隨著濃重的血腥味,小荷睜開了眼睛。
她的視線被鮮血染紅,血……好多好多血……
她怔怔地看著他,天光給他的輪廓鍍了一層金邊,也令此時此刻的少年,永生永世地印在了她的腦海中——
他大口大口地吐著鮮血,他的鼻子里流著血,眼里亦流出了血……
他的手,輕輕抬起,摩挲著她被咬破的那點下唇。
他朝她牽起了一絲蒼白而脆弱笑意,“別……別再說,這種謊話了,好不好?”
“娘子,別……別這么欺負我了……”他乞求道。
少年的聲音里含著化不開的委屈,就連被父皇追殺、被母妃嫌棄、被全天下通緝誤解,都沒有這般委屈。
他手上的動作不再那么魯莽,而是輕輕地、小心翼翼地搖了搖她的手指。
仿佛一只被丟棄了的大貓,乞求著她的憐憫。
小荷被眼前的一切深深震撼了,過往所有的親昵、曖昧、糾纏仿佛在耳邊一一走過,所有的線索都串珠成鏈。
眼前的少年,捧著他血淋淋的真心——
虔誠地奉到了她的面前。
她的腦海天地齊喑,一個昭然若揭的答案呼之欲出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