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荷是明白蘇世用意的。
一開始收養虎子,并不是蘇世臨時起意,也不是他判斷失誤非要犟一次。
而是他怕,小荷得知自己沒有懷孕,在離開謝淮的年年歲歲里,會熬不下去。
他想給小荷留一個念想,起碼有個小娃娃陪伴在身邊,她不會在夜深人靜時那樣寂寞。
蘇世走后,有了虎子的存在,也會給小荷抵擋不少狂蜂浪蝶。
可能男人們會覬覦小荷的身體、容顏、財產,可他們一定不會想要一個現成的大好兒。
……………
馬車之中,小荷轉過身,輕輕攏起自己的衣裙,她想重新把系帶系好,可扯過來,發現系帶已經斷了。
謝淮這個狗東西,她咬牙切齒。
“穿新的。”從背后伸出一只手來,捧了一條湛藍色的雪花紋紗裙。
“你方才用咬的,破皮了,這個材質穿著痛。”小荷氣呼呼道。
“轉過來,給你擦藥。”后面傳來愧疚聲音。
小荷賭氣不轉,那人亦來氣了,干脆他自己挪了過來。
轉眼間,男人身軀,又把小荷抵在了一個角落里。
不同的是,這一回兩個人心頭都有氣,眼睛都紅紅的。
瑰麗的桃花眼,對上了倔強的杏眼,兩個人都犟得發邪。
謝淮給小荷涂抹藥膏,那一絲絲的痛意,令小荷隱忍咬住了下唇。
“痛,就出聲。”謝淮埋著頭,眼睛不看她。
小荷:“……”
“別憋著。”他又道,明明是關心,語氣卻硬得像教訓。
再足智多謀之人,面對心愛之人,總是失了分寸。
小荷:“……”
她杏眼泛紅,咬著唇罵他,“都是你害的,臭男人!”
謝淮也被她氣笑了,之前還溫柔小意,怎么被戳穿了婦人身份,就原形畢露了?
到底是誰先隱瞞已經成婚有孩的事實,把他置于不義境地的?
“對,都是我害的,對不起……以后我會收斂……”謝淮承認自己氣急之下,確實咬了下去,“只是這里——”
他指下稍稍重了點,“從此以后,只有我能碰。”
“你那孩子,以后想都別想!”
小荷聽了,亦是氣急。
這人三年不見,臥薪嘗膽,鐵血治軍,自是與三年前不同。
可也太欠教訓了吧?
她自是不會慣著他,“你怎么這么霸道?縱然他是我的孩子,他的出生就有錯么?”
“他既要去滄州,就是你的子民。謝將軍,你平素的教養呢、道德呢,你的愛民如子呢!”
一聲高過一聲,聲聲擲地地叱責他。
那清亮的聲音,若醍醐灌頂,徹底打醒了謝淮。
在此之前,謝淮看到過她的冷靜沉著、足智多謀。
可這一連數日,兩人除卻情愛,再無其他。
今日她的一番責罵,令謝淮回想起了她原是一個多么智慧又狡黠的小女子,他……他心底怦怦跳,他該死地更加心動了。
男人有一瞬間的怔忪,為他可悲的愛情,亦為他失了的分寸。
他閉上了那雙桃花眼,“抱歉……”
猛虎在她面前垂下了腦袋,小荷亦有一瞬間的動容。
她的指尖,輕輕撓過他的鬢發,鬢發垂落下來,給他那張俊美無邊的臉龐增添了一絲脆弱感。
她心生了幾分憐惜,不由想告訴他真相,“如果我跟你說,虎子其實不喝呢?”
這里,本來就只有他一個人碰過……
“你以為我會信?”謝淮睜開眼,“那虎子還在用奶,你若是有,為何不給他喝?”
因為她本就沒生過子,全是藥物作用,沒有的東西怎么給呢?
可下一刻,他不由分說得一把抓住她的手,沉吻她的指尖。
他譏諷又痛徹的眼神,以及手腕那強硬到睜不開的觸感,又令她一瞬間清醒過來。
虎子母親的身份,恰恰好救了她,給了她一個距離感。
謝淮不再是曾經的少年了,兩人的情誼亦被封在了他后腦那枚碧玉針里。
那里面,藏著他所有的小心翼翼、怦然心動、柔情婉轉。
那糟心的碧玉針,根本沒法當即解開,若找不到契機,反而會越陷越深,越封越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