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現在的謝淮,是逐鹿天下的霸主,他與她相識不過十數日,她充其量不過是他所救的子民、他的戰利品,他怦然心動的對象。
她害怕他過度的占有欲,會令她成為他的禁臠,從此被困囿于一方天地。
更害怕如那黝黑小將所說,他當真有了一院子的“小嫂子們”,她最終成為他后院平平無奇的一員。
她與他不該只有身體的纏綿,更要有真心與真心的交付,尊重與尊重的對壘。
小荷咬了咬唇,她不能就這樣把自己所有的牌都打出去,張文淵教過的,她要懂得藏!
對方揭了一張牌,她才能揭;
博弈之間,要么她進他退,要么他進她退。
他有“后院的小嫂子們”,她亦有一個“親生的大好兒”,需得到滄州他先澄清他的,她才能澄清她的。
否則,兩人不過是成年男女的短暫歡愉而已,誰都沒有真正交付。
小荷此時捏住虎子母親這一身份,便可真當自己是空閨寂寞的少婦,也把他當個消遣罷了。
一個消遣,別說控制她、占有她了,她連名分都可以不給他。
到時雖然沒了身子,至少她的心還在、自尊還在,主動權還在。
況且,此番跟他走,并非只是為了歡愛,更重要的是為奴隸們找一個安身立命的所在。
她信任謝淮的能力與人品,更信任他治下的滄州,絕對是現今亂世之下最好的去處。
若是可以,以后兩人不能成為愛侶,還可以退到君臣的這一步。
思及此處,小荷別過頭去,“不信就不信唄。”
謝淮見此,以為她默認了自己少婦身份,亦默認自己每日會為孩子喂奶,心頭更氣了,“哼。”
好好的兩人,就這般冷戰了起來。
謝淮沉默著為她換好了綢緞衣裙,便自顧自地坐在桌案旁看書。
而小荷呢,靠在車壁邊閉目休憩,時不時掀開車窗簾子,探看后面隊伍的行進情況。
謝淮板著臉看書,卻時不時借著翻頁瞥向她——
這個可惡的小女子,他揭穿了她有夫之婦的真面目,沒想到她破罐子破摔演都不演了,整整這么一長段車程,她竟沒有一次轉過眼,看他一次。
一、次、都、沒、有!
謝淮氣飽了,干脆真的不理她了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行至驛站之時,已經臨近夜晚了,整個隊伍整頓休息。
馬車外面,親衛正匯報事宜,謝淮起身,準備下車——
“將軍。”正此時,小荷喊了謝淮一聲。
謝淮矜持了片刻,傲嬌回過頭來,“何事?”
他以為,她是想通了,要向他解釋、道歉、呵護,至少維持維持兩人的關系。
“今日,我想與我妹妹小符一起住。”小荷提出要求。
謝淮氣笑了,裝都不裝,拍拍屁股想走了?
他面上不顯,只覷了她一眼,“本將的女人,不跟本將住一起,想住哪里?”
誰知這小荷根本不懼他的威勢,“小女子有夫有子,與將軍不過露水情緣,怎么就叫將軍的女人了?”
小荷剛說完這句話,肩膀就被大力握住。
她抬頭一看,嚇了一跳。
男人桃花眼紅得嚇人,仿佛在以極大地意志力,克制著自己的力道,“你、說、什、么?”
“你與那人……還……”
謝淮有點說不下去了,勉力組織著自己的語言,“還未和離?”
小荷被迫又與他對視,見他眼尾似有濡濕,她不敢再看,只得垂下眼眸,“那人……出了遠門……”
“呵——”她忽聽了一聲,他從胸腔里逸出的嗤笑。
“呵呵——”嗤笑里,幾分心碎的味道,他死死盯著她,“原來如此啊,那人出了遠門,你就守不住啦?”
“呵呵,挺好的……”
“你去跟你妹妹住吧……”
他頹然放開,仿佛失去了所有阻止她的理由。
小荷咬咬唇,聽著他的聲音,她亦存了幾分不忍。
可是一想到,他失了記憶,與她的感情不過是占有欲作祟,還沒到三年前的真情相付,便也忍了下來。
如今他把她困囿在自己的地盤,她什么都做不了,長此以往定為他的禁臠。
她不能這樣,跟隨她的人還需要她,她的抱負還等著她去伸展。
想到這里,她攏好披帛,朝他點了點頭。
頭也不回地下了車,直奔仆役們所在的車段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