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云舟趕了兩日的行程,終于回了西苑。
他身上還穿著厚厚的鎧甲,與老家伙們一年一次的秋獵,當真痛快無比。
剛一落座,老鞠就在一旁為他沏安神茶,親侍則呈上了之前畫師所畫的小孩畫卷——
這小孩,便是小荷的孩子虎子。
“怎么畫了這么長時日?他不會畫,有的是人會畫。”顧云舟冷哼道。
“之前梁氏族人去郊外看田,拉車的馬走一步顛一下,看不清臉。”親信解釋道。
“怕不是患了馬癲瘋吧?”顧云舟嫌棄道,一邊任由親信取下兜鍪與盔甲,換上寬松的錦衣。
“那馬……那馬……是魚大人……”親信顫巍巍道。
“魚……”顧云舟嘴角抽了一下。
“魚包大人。”親信補充。
顧云舟是非常喜歡魚包與花餅的,他自己親人死絕,唯一的后代便是謝淮。謝淮沒有親生子之前,就把魚包與花餅當孩子,顧云舟當然愛屋及烏。
還有一個重要原因,就是魚包來滄州時,帶了一大批千里馬弟弟妹妹。
這一大批千里馬少說也值幾萬兩銀子,甚至可以說千金不換。
顧帥一喜之下,還給魚包和花餅封了個官。
可以說魚包和花餅都是有官身的了,除了親爹謝淮之外,沒有人能欺負它們。
“把魚包拿去給那女人的孩子拉車,他還真是個情種。”顧云舟握住茶碗,那茶水震沸。
老鞠看在眼里,努力讓顧云舟平靜心緒:“顧帥,冷靜,冷靜!”
冷靜不下來,顧云舟憤而打開畫卷,他倒要看看能讓乖孫像中邪一般喜歡的女子的孩子,到底長什么樣——
黑不溜秋、圓卜隆冬、丑不拉幾。
顧云舟老臉皺成一團:“瞧瞧,瞧瞧,這到底是個啥……”
“黑到五官都看不清,胖到可以拿來踢蹴鞠,丑到畫師都用了寫意筆墨。”
“老鞠啊,我們家崽崽都是極為漂亮的,哪有丑成這樣的?”顧云舟嫌棄擺手,“嘖嘖嘖……”
“這不知這孩子的父親有多丑,阿鷙眼光太差,居然要想要收他當養子。”
“不如自己生一個,以阿鷙的長相,不知道多乖多白多漂亮呢。”
“其實……”老鞠想要辯駁,“虎子那孩子……除了黑了點……還是挺乖……”
話還沒說完,侍從便來報告:“顧帥,何老部將攜女兒求見。”
顧云舟眉毛一抬,“快請,快請。”
老鞠則暗自凝眉,他一向不喜這位老同僚,認為其過分狗茍蠅營、善于迎合。
可老鞠嘴笨,性格又不是私底下論人是非的人,故而這么多年也得過且過了。
何瘸子杵著拐杖,被女兒何雨眠扶著走上前來。
剛一進殿,何瘸子便老淚縱橫地顫巍巍行禮,“顧帥!”
他穿著一身布衣,正是許多年前,他背著顧云舟行走了二十余里,行至一處農莊偽裝時所穿的衣服。
當年他走爛了腿,顫顫巍巍替顧云舟和自己換上了農人的衣服,逃過敵軍的搜查。
顧云舟一看,雙目登時一熱:“唉,老家伙,老家伙,你到底怎的了?!”
重情重義的顧云舟連忙扶起何瘸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