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顧帥有所不知,咱們何家……在晉安城活不下去了啊!”何瘸子天生便長著一張老實巴交的臉,哭起來時,更是讓人心生憐憫。
更別提他這一身著裝,已經激起了顧云舟的愧疚。
何瘸子給顧云舟牽了幾十年的馬,雖然屁的軍事才能沒有,但察言觀色卻是足足的。
特別是察顧云舟的言,觀顧云舟的色。
果真,顧云舟一聽這話,立馬怒了:“你怎么會活不下去,是誰讓你活不下去?!”
老鞠連忙道:“顧帥勿要動怒,顧帥勿要動怒!”
“顧帥動怒傷肝!”
顧云舟年輕時曾被射中過肝臟,九死一生活了下來。
至此之后,就不能過多動怒。
老鞠暗自看了何瘸子一眼,分明何瘸子洞悉此事,還要以此來刺激顧帥。
他嘴里喊著忠誠,心底卻全是算計和生意。
何瘸子唉聲嘆氣沒有說話,只扶著他的何雨眠,期期艾艾出聲,“顧帥爺爺,我們何家一直老實巴交生活,從不生事惹事,可饒是如此,也有人不放過我們。”
“因著我們搶了隔壁生意,隔壁那新來的商戶便朝何家大門潑糞,使何家徹底淪為了笑柄……”
“甚至……甚至……禁衛軍出來正義執言,卻被燕別山燕校尉統統抓進了牢里……”
何雨眠眼眶紅紅的,說話嬌嬌的,眼角的淚降落未落。
當真一副可憐、委屈、容易被欺負的模樣。
何雨眠亦是顧云舟看著長大的,在顧云舟面前慣常做那又乖巧又活潑的小女兒模樣,令顧云舟深信她有著一腔好品性。
顧云舟蹙眉:“什么?燕別山抓了多少人?!”
何雨眠徹底哭了出來:“禁衛軍三分之一的人,都被他抓了進去。”
“大膽!他怎么敢?!”顧云舟一口血,直抵喉頭。
老鞠連忙扶住了顧云舟,輕聲道:“顧帥莫要激動,想想阿鷙,想想阿鷙……”
是啊,想想阿鷙。
天下未定,阿鷙孤掌難鳴,若是顧云舟再出事,天下誰還能給他的阿鷙撐起一片凈土?
顧云舟眼神漸漸清明起來,坐了下來,咬牙切齒問道:“那商戶是誰?與燕別山又有什么關系?”
他自是可以立即釋放了禁衛軍,可他要搞清楚,里面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誰?
到底是誰有這個膽子,能在晉安城中作威作福,倒反天罡!
顧云舟沒有注意到,在他轉身坐上太師椅的那一刻,何瘸子父女互看一眼,一個確認他們計謀得逞的眼神。
他們并沒有說漏一件重要的事,就算顧帥查到最開始那盆黑狗血是他們潑得又怎么樣呢?
只是一盆黑狗血而已,完全比不上禁衛軍被抓、何家名聲被毀重要。
他們只要稍微將事實移位,將重點挪移,便能在顧帥面前搬弄是非,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。
本來,顧帥那顆年老的心就是偏的。
顧帥怎么可能為了一個新來的商戶,去深究他有所虧欠的老部下所隱藏的……那點不足為道的過錯……
“那商戶名叫梁小荷,是從青州來的。”何瘸子趕緊道,“在路途之中,和燕別山燕校尉勾搭成奸,至此為所欲為。”
他在那里洋洋灑灑說著,卻不曾想,顧云舟與老鞠在一瞬之間,變了臉色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