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云舟見到謝淮,是第三日當天的下午。
顧云舟忍痛放了何雨眠最后一次鴿子,然后眼睜睜看著這個對阿鷙滿懷愛慕的單純小姑娘,一步一回頭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。
故而當謝淮剛一走進內殿,一個茶杯便在砸在了他的腳邊。
謝淮勾唇一笑,拾起軟墊上的茶杯,一步步走到了桌案上,穩穩放下那個茶杯:“外公肝不好,慎生氣。”
“你還敢說?”顧云舟吹胡子瞪眼。
“為了一個女人,去為難何瘸子一家不說,還借口大鬧禁衛軍官署!”
“阿鷙啊阿鷙,你曾說過,不會為難我那群老家伙。”
“如今你到底要怎樣?!”顧云舟抬頭,如同一只即將爆發的老獅子。
謝淮只是輕笑了一聲,將懷中卷軸取出,向老外公遞過去:“不看看么?”
“我的好外公。”
顧云舟心頭一緊,他忽地意識到了這是什么。
心底雖忐忑,卻還是有接受的勇氣,他接過了卷軸。
卷軸攤開,條條陳列,皆是禁衛軍這些年來所犯罪狀。
“蔭蔽子弟,小錯皆有,不算大罪……”顧云舟一開始還在嘴硬,可看到后面越看越臉黑。
從強占民居、擾亂市場、欺男霸女,到后面動用私刑、屈打成招……
“都是同僚,以燕別山的職級沒有用刑,便招出了這些。”謝淮笑著,眼底卻冷得可怕,“好外公,你想想他們真正所做,何止于此?”
顧云舟:“……”
顧云舟別過頭:“都不算太壞的孩子,只是被寵壞了,需要嚴加管教……”
“況且禁衛軍之職,本就要處理不少糾紛。糾紛之說,就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。”
謝淮冷笑一聲,又甩出一份供詞,這便是那三名士兵單獨的供詞。
“你看看這個呢!”
顧云舟著眼一看,瞳孔收縮——上面所寫,是三名士兵袒露自己虐殺數名百姓的累累罪行。
“你……你是怎么得到這份供詞的?”顧云舟眼看著上面,三名士兵聲稱分工合作,以繩索勒斷受害百姓四肢、以瓦片掀開臉皮、再以鋼針入頭攪動……
其心思之黑、手段之狠、罪行之惡,令人發指。
甚至卷軸上還將他們背后之人一同招供了出來——正是禁衛軍副統領徐盛。
那個在何瘸子口中,何其無辜,何其可憐的禁衛軍副統領徐盛。
每次作案之后,徐盛便以強權壓下,受害百姓家族為了保全更多族人,只好忍氣吞聲,強忍著悲痛稱自己親人只是生病離世。
更甚,受害百姓的家族還要滿足其源源不斷的胃口,不斷上供好處。
顧云舟老臉很痛,越是痛,越知道自己不在理。
“我用了勸服之術。”謝淮冷道。
“勸服之術可篡改記憶。”顧云舟蹙眉,“且你師門曾言,此術不可亂用。”
顧云舟這時候,還抓住那一點作假的可能,猶如一個溺水之人,抓住那僅有的一根稻草。
饒是他心知,自己的外孫公正如斯,絕不會栽贓陷害。
可萬一是為了那女人而一時糊涂……
謝淮聽聞,胸廓起伏,“外公啊外公,你可知我為何要對這三人用勸服之術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