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靖枝死了。
當醫生面色凝重地將江靖枝的母親叫出病房后,隨即進來的護士喂江靖枝服下藥物,沒過多久他便開始劇烈抽搐,隨后被緊急推入了急救室。
經過一番急促而徒勞的搶救,江靖枝的母親終是沒能再見到兒子最后一面,只接到了一張冰冷的死亡告知單。
她眼睜睜看著兒子被蒙上白布,癱軟在地哭到不能自已。
她的老公,也就是江靖枝的父親,曾是一名海洋科研人員,卻在江靖枝很小的時候,死于一場意外,葬身在了汪洋大海里,連一具尸骨都沒能尋回。
她原以為中年喪夫已是命運最殘忍的饋贈,卻沒料到苦難的劇本遠未落幕。
晚年喪子的巨大悲痛,更是在這個晨間,以猙獰的姿態徹底將她吞噬。
甚至父子倆的結局都如此相似,連入土為安的卑微資格,都被命運吝嗇地剝奪。
醫生告知她,江靖枝是感染了一種罕見的病毒,才致使他腦神經受到不可逆的損傷,變成了植物人,以至于最終抹殺了他的生命。
而這種病毒具有很強的擴散性,所以江靖枝的尸體不能隨意處理,必須由專業的官方機構進行善后。
出于人道主義的名義,官方給江靖枝的母親補償了一筆錢。
只是在一位母親的視角看來,那筆錢更像一紙冰冷的贖金,買走了她最后觸碰兒子的權利。
可她終究無可奈何。
最后,在她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中,那具蒙著白布的尸體,被一群穿著嚴密防護服的工作人員推走。
那一瞬間,鋼輪碾過走廊的聲響,像一柄重錘敲碎了她余生所有的念想。
而隨著江靖枝的‘死’去,他臨床的病患也在同一時間奇跡般好轉,在她回來收拾兒子遺物之前,早早辦理了出院。
不久前還略顯擁擠的病房,轉瞬變得空空蕩蕩,只剩四周空曠的白墻環著她,寂靜而冰冷。
不過很快,新的病患便將兩張床鋪占滿。
她捧著兒子的遺物,背影佝僂得像株被風雨摧折的枯木,一步一挪地走出病房。
戀戀不舍地回望時,那張曾躺著她全世界的病床,早已換了張陌生的面孔。
而那位從她身上掉落的至親骨肉,從此世間再也不見。
余生,僅剩悲涼的思念日夜相伴。
單單作為一位母親,她的遭遇值得世間所有同情與憐憫。
但這一切早已在冥冥之中被注定。
當江靖枝成為宿主的那一刻起,他的命運便不再屬于他。
而這也僅僅只是詭夢籠罩下的世間一角縮影,沒人能夠想象,假使真有一天,詭夢在這個世界上徹底失控爆發,人間又會淪為何等的凄慘煉獄。
唯一值得慶幸的是,在這個空間世界里,仍有一群人選擇迎難而上。
他們在無邊的陰霾里挺直脊梁,于詭譎夢魘的侵襲下,如磐石般頑強屹立,從未彎折,從未退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