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輛裝飾富貴的馬車從顧府離開。
車里傅子煜沉著臉,姚清婉絞著帕子氣惱道:“在宴上覺得傅郎分明與顧夫人識得,沒想到她會這么不給面子。”
“此一時,彼一時。那會顧家還沒翻案,她連姓名都不曾透露。但不管怎么說,威遠將軍在三公之中,是正一品大員,如今又風頭正盛,就是你娘家到人跟前,也只有夾著尾巴做人的份。”
“我娘家清流,能有什么事要搭上他們。”姚清婉道:“不過,我看她們也不是那種會以勢壓人的人。”
“這種事還用得著她們做?只要勢在那,我們就只有低頭的份。”
姚清婉便住了嘴,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,今日的傅子煜情緒格外不好,這一點,從打聽到顧夫人的來歷開始,便十分明顯。
“那傅郎如今有什么打算?要將這里的生意挪走么?”
“那倒不必,荔平城雖然主要是她們說了算,但她看在當年我那一幫上,不會斷我財路的。再者荔平城有那位少夫人太多心血,她們只會盼著荔平日盛,這種傷敵一千,自損八百的事想都不會想。”
“既然如此,傅郎怎么還愁眉苦臉的?”
傅子煜劍眉蹙著,他愁的不是這些俗物,他愁的是這位姑姑竟然是滿京顧氏家的人,那自己再想說動她幫他,同阿嫵有所牽連,那便斷無可能。
他瞥了眼眼前的妻子,芳華十九,正是一個女子容色最好的時候,她
卻平平無奇。娘家門弟不算高,卻是清流,京中倒有不少人家交好。
而傅家看中的,也正是這些。在滿京立足,出身和人脈這兩樣東西最為緊要。
“原本是難得的好人脈,如今倒叫綠衣那張沒把門的賤嘴,作得一點不剩。都怪你日里縱容,弄得這關系尷尬無比。就算我來日能中進士,也少了一條好走動的路子。威遠將軍府一句話,不比你娘家強上百倍?”
姚清婉理屈,任他數落,一句話也不敢回,最后小心翼翼道歉:“傅郎別惱,以后我定約束好她們。妾身也沒想到,這小小荔平城,竟然還有顧家的人在,還這么低調。”
傅子煜自己也沒想到,他數落完頓覺有些過了。
姚清婉是什么人,她跟前那些丫頭是什么人,他心里清楚得很,并非一兩日如此。
人是母親送到身邊來的,真說狠了,她回頭跟母親哭訴,少不得又是一頓說教。
自個前途未定,來日需要仰仗岳家的地方還多。
思及此,他竭力調整好情緒,微微一嘆,安撫般拍了拍她的胳膊:“我適才話重了,你別往心里,我知道你并非故意如此,日后注意些就是。”
姚清婉揪緊的心松了一瞬,眼尾漸漸紅了,她順勢倚進傅子煜懷里,輕柔道:“傅郎能明白妾身心意就行,妾身是絕對不會故意害你的。”
說到這,連她也覺得今日之事,確是都怪綠衣那個賤蹄子,若不是他,
傅郎也不必如此落臉,腆著去給人賠不是。
她回去定要收拾她,發賣算了,也算為了傅郎給顧夫人一個交待。
姚清婉想著要怎么平息傅子煜的怒火,不跟她離心。
另一邊他們忌憚的婆媳倆也正在說他倆。
“這傅公子聽說在京中頗有才名,早幾年秋闈就中了舉,只是一直再難進一步,后面連續幾年春闈都未能上榜。不過他年紀輕,又打小在京中經營,一旦上榜,前途無量。”
“三年前我在隆化州見他,那時他尚未帶冠,如今卻帶上了,年紀同明德應該差不遠。”
“看得出是個會辦事的,年輕一代有他這樣的子弟,也算晃傅家之福。”
“所以我沒太為難他,一是記他當年護送一段之情,二是隨意斷人家路,實在不是我本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