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日之前,他這樣招呼,自是沒人理會他,但有了方才太尉那一番話,在眾人眼里,這臨時頂替差事的近侍,身份已然高了不少。
本來抬棺的那幾人殷勤行近來,七手八腳將人抬進了棺木中。
至于雪柳那娘,癡傻了一般,下人搬走雪柳時,她也呆呆地坐在原處,甚至眼神都是散的。
近侍往她那瞥了眼,“找兩個人看著她,一同帶過去罷。”
“兄弟你還是心善。”走過來一個人道。
近侍不置可否:“母女緣分一聲,總是要送送的。”
“是這個理。”
太尉府的隊伍往城外移動。
城門口的狹路相逢,太尉府落盡臉面之事,坊間越傳越烈,到后來連三歲孩童都能娓娓道來。
顧家一封折子遞進宮里里。
太尉當日就被宣進了宮。
勤政殿中,王太尉跪得筆直,被兜頭砸下來的折子砸個正著。
皇帝勃然大怒:“成事不足,敗事有余。”
“皇上息怒!”他忙叩了個頭,匍伏在地。
“息怒息怒,怎么息怒,你看看你干的蠢事!日前朕給你下那個領人的圣旨,已然兒戲無比,現下你又弄這么一出,你自己看看顧柏冬這折子里怎么寫?!”
皇帝指著他的腦門,“太尉位列三公,目無綱禮,縱女欺辱在先,殺女謀劃在后……”
真是越念越氣,大手一揮,桌上物什嘩啦啦掉了一地。
“老臣愚鈍,請圣上責罰。”
“罰你有何用,朕的臉都讓你丟光了。”
“臣知罪——”
“知罪有什么用?當日顧柏冬剛說要班師回朝,朕便提了你太尉之職,意在讓你牽制顧家。而如今,你是事事不成,事事要讓朕給你善后,朕要你何用!”
“臣之失,請圣上責罰!”
皇帝強自壓下一口氣,默了半晌,“現下尋不著顧家一點錯處不說,京郊外,還有千眾之數等著顧家安置。封小五為太子,已經勢在必行。”
太尉抬頭,“圣上,臣以為,不如就先封了太子。皇后娘娘選定了內子娘家的兩位少女,都是子孫豐茂人家的小輩。今早被宣進宮說話,屆時娘娘自有安排,還請圣上垂憐。”
“也只能如此了,只要宮里多幾個皇子,
這事便不算死局。”
“圣上寬心,臣悄悄交待過,送進來的兩位,都用藥專門調理了好一段日子,體質絕對符合圣上的心事。”
“希望如此。”皇帝道:“顧家這折子,你看怎么辦?”
“圣上不必管臣,下旨便是。若是沒有懲戒,他們難免對圣上步步相逼。”
皇帝略感欣慰,“難得你為朕著想,就是這事辦得實在不好。”
太尉又叩頭:“臣愚鈍,請圣上責罰!”
“那就罰俸半年,另在府里設法場,合府禁足一月吃齋念佛,替顧府老太君念經,保佑她順利往生吧。”
“臣領旨!”
君臣間達成一致,相視而笑。
殿門外虛影微晃,他們誰也沒覺察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