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回稟娘娘,皇上身邊的公公來了,說是昨夜皇上在啟瑞宮留宿,寵幸了新入宮的祝氏姐妹,今日竟說要罷朝。故而惶恐不安,特來請娘娘前去勸說。”
室內的氣氛霎時凝固了一般,宮人們干活的動作都放輕了,生怕弄出動靜引起注意。
這是自皇帝登基以來沒有過的事,不知道皇后會做何反應,沒有人愿意去觸這個霉頭。
“怎么會這樣,”候在一邊的嬤嬤先出了聲:“皇上糊涂呀,一世明君,怎地這般兒嬉?是不是昨日新來的狐媚子,竟敢媚惑皇上!”
女官不敢接話,殿內更無人敢。
“娘娘,無論如何,你可得勸著些。如今怕也只有你說的話,皇上能聽得進去。”
“你這樣想?”皇后看著自己的嬤嬤。
“恕老奴說話僭越,這滿后宮如今除了娘娘您,再找不出第二個能在皇上跟前說上話的人了。”
“你們都這么覺得,所以他跟前的人也來找我。可惜,我們對他的了解都過于表面。”
嬤嬤不解,待要再問,皇后已對女官道:“你出去就說,本宮憂思過度,精神不佳,仍下不得床,只怕管不了這事。讓他自己斟酌著辦吧。”
女官應了退下,皇后揮退了其他宮人,又道:“天光了就傳太醫過來一趟,做戲做全。”
嬤嬤想了想:“娘娘可是為著新人進宮這事有氣兒?”
又道:“若是如此,娘娘,你聽老奴一句勸,萬萬不可。新人入宮,頭一晚是推不掉的,再者他選了個毫無根基背景的,也是在為娘娘考慮呢。”
“這算什么,沒有這批,便有下一批,當初本宮能在中宮給他準備人,又怎會容不下其他人?”
“那不是為著這個,娘娘怎么不去勸幾句,皇上素來看重您,總不能叫他犯這樣的糊涂。”
“嬤嬤。”皇后抬起頭,深深地看著眼前這個從小陪她大的老人,感情上對她的依賴,有時超過自己的母親。
“你知道嗎?昨夜我一直在想,若是我沒有嫁給太子,沒有成為皇后,如今我會是什么樣?”
“娘娘胡亂想這些做甚,雖說失了胎,但皇上心是在中宮這里的。咱們只管養好了身子,退一萬步講,顧寶珠那兒子來日登了大位,那又如何?一樣要尊你為皇太后。”
“我想著,大約是非常快活的,掌一府中饋,說不定已兒孫繞膝……”
“娘娘!”嬤嬤打斷她,苦口婆心:“胎兒夭折,咱們都不希望的。你切勿為此而和皇上置氣,老奴看他這幾日亦是自責難當。”
說到這,嬤嬤咬牙切齒:“他和你一樣盼著這個孩子,都怪那個賤人,枉娘娘你往日對她這般好,再看看她,真是個白眼狼,還會咬人。”
皇后苦笑:“會咬人的可不止她。”
嬤嬤這時聽出了她話里的異處來,后知后覺自家主子方才并沒有自稱本宮,而是“我”,是在和她交心那味兒。
“娘娘。”她語氣里半含驚恐,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兒,半渾的眼中閃過慌亂:“是……是……老奴想的那樣嗎?”
她說罷,下意識往門口處瞥了一眼。
“我不愿那么想,但這其中實在經不起推敲。”很多事,一旦心里有了答案,很多想不通的地方,就顯而易見了。
想必是那位承諾了什么了不得的東西,不然,那個賤人是不會冒這個險,擔下這趟罪的。
嬤嬤仍不愿相信,要真是這樣,自家娘娘這一輩子命也太苦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