許總聲音突然變得陰冷:“讓財務連夜挨家挨戶送現金,要看著家屬當面簽收條。記住,收條上日期全部寫成礦難第二天。”
電話突然被掛斷,王大強立馬啐了一口口水,狠狠罵道:“草,你特么才是蠢貨!”
“就那群刁民,要是現在發了,他們絕對能把這件事情鬧大!你以為礦區是跟你說著玩的啊!沒點安身立命的本事,老子早就被這群狗曠工給打死了!”
礦保衛科科長這時候急匆匆的跑過來,咚咚咚的敲響了王大強的門。
“礦長!礦長!不好啦!”
“老張頭瘋了!也不知道他哪里搞的汽油往自己身上澆,手里還拿著打火機呢,讓我們給他兒子一個交代!還要我們把他兒子尸體帶出來!”
新開的礦洞口子面前的平坦地面上,張大千嘶吼著舉起油桶,劣質汽油順著佝僂的脊梁澆透補丁摞補丁的工裝。
圍觀礦工沉默地后退半步,有人下意識摸向藏在內兜的欠薪白條。
“王大強這狗娘養的都買了桑塔納!我娃的命就值兩萬塊?!”
“我不管!讓王大強這狗日的把我兒子的還給我!我特么早就說了那礦洞不安全不安全,結果呢,他們保衛科還有王大強就是不聽!”
“兩萬塊錢,老子買你的命行不行啊!”
恒州煤業的死亡賠償金被層層截留已經是公開的秘密!
礦務局扣安全管理費,承包商抽善后協調款,連村支書都要拿安撫辛苦費。
最終到家屬手里的,往往不足省定標準的十分之一。
張大千兒子的賠償協議上,赫然蓋著自愿接受一次性補助的鮮紅公章和家屬指印。
那是礦保衛科按著昏迷家屬的拇指硬摁的。
“張大千!你到底想干什么!”
“我已經給你說過很多遍了,那就是一個意外!是你兒子沒有根據安全標準來,這才導致了意外發生!你在這里發什么瘋!!”
王大強怒吼的聲音傳來,保衛科科長帶著一群人跟在王大強的身后怒吼起來。
他一出來就聞到了濃烈刺鼻的汽油味,暗罵張大千你媽了個逼的,買汽油你特么都買劣質汽油!
張大千的雙眼布滿血絲,渾身顫抖著,劣質汽油的味道刺得他鼻腔發痛。
他死死盯著王大強那張油光滿面的臉,牙齒咬得咯咯作響。
“意外?!我兒子才二十歲!他第一天進礦洞,連安全帽都是壞的!你們這群畜生!!”
他猛地朝王大強沖過去,干瘦的身軀爆發出驚人的力量,汽油順著他的衣角甩出一道弧線。
保衛科的人立刻撲上來,拳腳如雨點般砸在他身上,有人一腳踹在他膝蓋上,他悶哼一聲跪倒在地,卻仍掙扎著往前爬,手指在地上抓出幾道血痕。
“還我兒子...還我兒子!!”
王大強被他的瘋狂嚇得后退兩步,臉色發白,但很快又猙獰起來,指著張大千怒吼:“把他給我捆起來!媽的,反了天了!”
保衛科的人七手八腳地按住張大千,有人扯下皮帶勒住他的脖子,有人用膝蓋頂住他的背,把他死死壓在地上。
張大千的臉被按進煤渣里,嘴里全是血腥味,但他仍死死攥著那個打火機,指節因用力而發白。
“王大強...你不得好死...”他嘶啞著嗓子,聲音像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。
“你們...都得死...”
王大強冷笑一聲,走上前,皮鞋尖踢了踢張大千的臉:“老東西,你以為你鬧這一出有用?礦上死的人多了,你兒子算老幾?兩萬塊夠買你全家的命了!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