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城西郊,玉潭別院。
呈品字形結構的三個茶室中,均坐著一個人。
只聞其聲,不見其人。
“老徐啊,北湖的魚餌,被鄭紹庭的鉤子咬死了。”
一道略顯沙啞的聲音響起,語氣很平淡,聽不出來什么情緒。
“地方現在已經不重要了,好幾方下場...他們的目的是我們!”
“從長天,到劉文龍,最后到北湖...我懷疑陳知行就是鄭紹庭這個老東西放在明面上麻痹我們的!”
“看似對我們沒有造成什么威脅,但現在...這個不起眼的棋子,卻成了刺向我們的一把刀!”
青磚黛瓦的茶室內,三道身影隔著素紗屏風相對而坐。
紫檀香案上的鎏金香爐吞吐著裊裊青煙,將人影輪廓暈染得愈發模糊。
“鄭紹庭這步棋埋了多年。從長天到劉文龍,明面上是陳知行在沖鋒陷陣...”
徐廣元突然輕笑一聲,茶盞與盞托碰撞出清越的顫音:“好個明修棧道。”
話音落下之后,茶室中再次回歸安靜。
范承均沉吟片刻開口:“兩位領導,現在的局面是...陳知行不日抵京,我們...”
徐廣元冷笑一聲,沒有情緒的聲音盡顯冷漠,卻又透露著他這種級別的存在應有的威嚴。
“你以為...他們不知道?天真!”
“陳知行不過就是他們扔出來的魚餌!至于陳知行手里的東西,他們早就已經拿到了!所以東西已經不重要了!”
當陳建國下場的那一刻起,什么證據,什么指向,還重要嗎?
那可是...陳建國啊!
“陳建國想要利用這件事情推行監察委的試點方案!法工委已經召開了很多場會議了,一個禮拜之后,法工委召開會議審議《監察法》實施細則。”
“而這,是有好幾位一起推動的,我也阻止不了。”
再次陷入沉默之中。
徐廣元沉默許久,他看著手里茶杯中自已的面容,忽然輕笑一聲:“監察法...這已經不是掀桌子了,這是要制定新的規則。”
“新規則代表著新的時代,這是要把我們這些老人踢下新船,甚至,在這艘新船上,已經沒有了我們這些老骨頭的位置。”
屏風后傳來衣料摩擦的窸窣聲,始終沉默的第三人終于開口:“陳建國手里握著三份名單。”
聲音像鈍刀刮過青石:“長天案牽扯的,北湖埋線的,還有...西山會。”
范承均的呼吸明顯粗重起來,窗外竹影婆娑,在他臉上投下跳動的暗斑。
徐廣元平靜的聲音中有著一抹決絕。
殺人不見血的戰爭,早已開始了,只是可惜,他們到現在才看透這場棋局,才看透這場早就給他們準備好的圍獵場!
而他們...此刻不過就是圍獵場中的獵物!
“他們逼得我們沒有選擇了,只能一戰!”
“如今的勝算不足三成,所以兩位,有什么資源,那就用什么資源吧,否則...他們的局,我們已經落在了下風!”
玉潭別院的茶室內,青煙繚繞,鎏金香爐中逸出的檀香與窗外竹林的濕冷氣息交織,為這場密談蒙上更深的壓抑。
徐廣元指節叩擊紫檀案面的聲音,像倒計時的鼓點,每一下都敲在范承均繃緊的神經上。
范承均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,茶水早已涼透,映出他扭曲變形的倒影。
“三成...徐老,若聯合西山會舊部,再調動津門的關系網...再怎么說...也不止三成吧??”
他說完之后,頓時陷入了沉默。
許久之后,范承均才低聲重復,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:“徐老,我們真的只有三成勝算?”
屏風后傳來一聲輕響,像是有人放下了茶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