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不是青衣收到了消息,從窮鄉僻壤、犄角旮旯里,找到病入膏肓的聞炎峰。
這輩子聞炎峰想回帝都城趕考,都是困難重重。
聞炎峰慢條斯理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盞,不輕不重的刺了紀長安一句,
“與我有著血緣關系的,可不止聞夜松一人,我與紀家的大小姐不也相差甚遠嗎?”
“但據我所知,以前的紀家大小姐,境遇也并不比我好到哪里去。”
紀長安聞言一噎。
她冷笑了一聲,是啊,她想起來了。
她與聞炎峰,還攤上了同一個娘親。
“我倒真想與你沒有什么血緣關系,攤上這種事這種人,與我的人生并無半點好處。”
聞炎峰是怎么失蹤的?
逃難的隊伍那么大,彼此相互扶持,相互照應的話也未必會掉隊。
可聞炎峰就偏偏掉隊了。
他的詩詞手稿,讀書筆記等等全都在。
單單他這個人,就這么莫名其妙的,從逃難的大隊伍中消失不見了蹤影。
接下來,聞炎峰所有的一切,都被聞夜松完美的繼承。
不僅僅包括他的讀書筆記、詩詞手稿。
也包括了他剛剛從青樓贖回來的,那位新婚妻子雙青曼。
真正的論起來,聞夜松和紀長安,這兩個有著一半血緣的人。
比賽式的,一個賽過一個的慘。
聞炎峰淡淡的看著紀長安,他與紀長安有著三分的相似。
但僅有這三分,也足以支撐的起他成為一個相當俊秀好看的人。
“我們曾經怎么樣的愚蠢,對我們來說并不重要。”
聞炎峰垂下了他的眼瞼,聲音輕渺,宛若從地獄爬回來的惡鬼那般,緩緩的向紀長安靠近共識,
“今日我在這里,便是我向紀大小姐遞上的投名狀。”
“大小姐,我們擁有的,是一樣的立場。”
一開始,聞炎峰也不明白自己究竟為什么會落得那樣的境遇。
明明他有一個很聰明的大腦。
他心底也曾經柔軟善良,見到向他求救的青樓女子,愿意傾盡努力的救這女子脫離苦海。
他于讀書一途上一點就透,相信自己一定會擁有一個錦繡燦爛的未來。
可是當他一無所有,病骨支離,淪落到了荒無人煙的窮困之地時。
他才發現,原來他永遠都不能到達帝都城。
也沒辦法通過科舉一路,實現自己的人生抱負。
這一路上,有太多的人想要他死。
他努力的想要活下去,哪怕自己像一條陰暗的蛆那般。
在泥沼里爬,也要爬回帝都城。
怎樣都好,曾經的熱血報國,滿腔抱負,都只化為了胸腔中,最后最后的一道信念。
在死之前,總得努努力,為自己討回一個公道吧。
可是后來,聞炎峰發現路太長了,夜太黑,風又太冷。
一個人在荒郊野林里活著,實在是太難太難。
如果沒有青衣……聞炎峰下意識的,看向走回到紀家大小姐身邊的青衣。
他憔悴冷然的眸光中,微微閃過一絲暖意。
又淡然地望著紀家大小姐說,
“我們也擁有一樣的敵人。”
“大小姐,我們自我反省的日子已然夠長。”
“我們曾經做錯了,不懼從頭來過。”
“是時候同仇敵愾,歃血為盟,也讓他們嘗嘗膽戰心驚如履薄冰的滋味。”
紀長安面帶微笑,“附議。”</p>